流霜的玉手輕輕撫上琴身,好似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
她從不知,自己無意的一次撫琴,卻有著這樣的一個聽眾。
她跪在琴的前面,凝神靜氣,玉指輕勾,一首悠揚的曲子便從指下飄出。
秋水絕拔出寶劍在涼亭邊舞了起來,悠揚空靈的琴聲伴著他行雲流水的劍法,好似嬉戲的蝴蝶,追逐著隨風而去。
秋色連波,雲煙裊裊,如夢如幻,錚錚的琴聲如同魔咒,撫慰著他的心靈,將陽剛犀利的劍法皆化作了繞指柔。秋水絕的劍法裡,再也沒有一絲殺意,只有纏綿,無盡的纏綿。
終於,朝雲散盡,滿腔鬱結和痴念化作清風冷月,劍氣隨心而收,琴音也正好戛然而止。
秋水絕收劍而立,痴痴地凝視著一湖碧水,雲煙裊裊。柔風chuī起他的烏髮,仗劍而立的他,背影孤高而清傲,可是,他卻忽然覺得脆弱。從未體驗過的脆弱。
他回首望向哪個對他盈盈淺笑的女子,他感嘆,他做了十年的夢,終於還是嫌短,如果能做一輩子該多好。
“秋水…”流霜低聲道。
“不要說話,再陪我靜靜地坐一會,好嗎?”秋水絕走到流霜面前,忽然抓起流霜的手,漆黑的眸中竟是一片淒哀。就連手指觸到了琴弦,發出了清冽的琴音,他也毫無所覺。
流霜心中一震,這還是秋水絕嗎?那個叱吒風雲,冷漠無qíng的殺手,這樣的秋水絕,讓她覺得,他是一個孩子,一個孤獨寂寞的孩子。
“我們……真的不能在一起嗎?”他忽然抬起頭,一向深黑清幽的眸中閃耀著一絲期冀。
“我愛他!”流霜淡淡說道,或許這樣說出來,對秋水是殘忍的,但是,長痛不如短痛,他會很快忘記,他會遇到真正屬於他的女子。她或許只是他兒時的一個夢罷了。
“我知道!你有了他的孩子。”秋水淡淡說道。
流霜心頭一震,他竟然知道了,看來在秋水宮無論什麼事,還是瞞不過他的。
他忽然低頭,將臉埋在流霜的掌心,用一種弱不可聞的聲音說道:“我只是恨,恨自己,為什麼我的心還不死。我原以為我愛的只是一個幻夢,但是,現在我知道不是。”
指fèng間似乎有滾燙熱液流過,不及停留,便傾灑而下。
剎那間,流霜的心內一陣波動,她徹底呆住了。但是,她什麼也不能做,只能凝視著他一頭長髮,在她的掌心上烏亮著,就連想要撫摸的勇氣都沒有。
過了良久,秋水絕忽然抬起頭來,俊美如玉的臉上回復了冷傲和灑脫,好似方才那個人根本就不是他。
流霜搓了搓手,若不是手上的潤濕,她真的懷疑方才只是她的錯覺,這樣一個冷傲的男子,怎麼可能跪在她的面前流淚?
秋水絕起身坐到涼亭的石椅上,翹起一隻腳,唇邊綻出一抹醉人的笑意。慵懶地說道:“霜兒,你方才要說什麼?”
“秋水,我想走,我要去找百里寒!”流霜凝眉正色說道。
“好,我幫你。只是,我奇怪的是,你前幾日為何那麼決絕地要離開他呢?除了要見姑姑,還有別的事qíng嗎?”秋水揚眉問道。
“我當時不知道,他將我身上的寒毒引到了他的身上,他故意冷漠我,就是為了讓我離開他。”流霜緩緩說道。
“是這樣麼?”秋水絕眸中一抹淡淡的輕煙掠過,那個男子,原來也是如此痴qíng。為了流霜,竟連命也不要了。
他敗在了他的手上,也算是服氣了。只怪上蒼不公,如若十年前那場叛亂沒有發生,他會是她的駙馬,而她,會是他的妻。
但是,天意如此,到頭來他得到的,只不過江山如夢,qíng愛如夢。
“好的,我會帶你離開,三日後,dòng房之夜,趁著姑姑鬆懈之時,帶你離開。不過,霜兒,這兩日,我們是否要走的近一點。”他忽然回首,對著;流霜展唇一笑,帶著一絲惡意,一絲邪魅,一絲純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