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瞬,有一個熟悉的場景在閃現。優美的下著雨的chūn夜,他懷著欣喜的心qíng挑起了紅艷艷的喜帕,然後……
一張清麗嬌羞的臉呈現在他的面前,那張臉漸漸的和眼前流霜的臉重合在一起。
是她,那夜,他娶的王妃不是代眉嫵,而是她--白流霜。
他終於想起來了,可是,後來呢?有無數個熟悉的場景在腦中呼嘯閃過,快如閃電,滑如游魚,他想要抓住什麼,但是,卻又抓不住,抓不牢。
伴隨著熟悉的場景襲來的,還有疼痛,如同針尖,將全身上下每一塊骨骼,每一寸血ròu,都密密麻麻地刺痛。
他抬起手,望著自己手臂上那個未寫完的字,平靜的眼底一瞬間好似投入巨石的湖面,dàng漾起迷惑、茫然、驚異、震驚的波瀾……
他忽覺得心口一痛,一口鮮血忍不住“噗”的一聲噴了出來。
一眾侍從登時嚇了個半死,慌忙奔了過去,驚叫道:“皇上,你怎麼了?”
百里冰也極是驚詫地奔了過去,道:“皇兄,你沒事吧?你--是不是記起來她了?”
“都走開!”百里寒冷聲喊道,目光依舊直直望著流霜,她也在凝望著他,牽連的視線里,有一種看不見的溫柔,如花般悄然綻放。
“白-流-霜……”他脫口低聲念著她的名字,似乎這個名字早已刻在了他的靈魂之中。
他一定是愛著她的。
雖然,他並不能記起他們之間所發生的一切,但是,感覺是無法抹殺的。
雖然他不知為何她不願做他的妃,可是他不相信他曾經休過她。
他明明是愛她的!
流霜徹底愣在那裡了,百里寒的反應,出乎她的意料。她沒想到,他對她還是有印象的。看來,這棄qíng毒並不像想像中那麼難解。
“快去宮裡傳御醫!”百里寒身邊的總管太監富公公大聲吩咐小太監道。
百里冰凝眉大聲道:“先不忙,這裡不是有現成的醫者嗎?”轉首對段輕痕道:“段公子,請您為皇兄診脈!”
段輕痕點點頭,執起了百里寒的手腕,凝神診脈。
“皇上的龍體沒什麼大礙,不過之前中了一種失憶的毒藥,體內還有些餘毒。”段輕痕徐徐說道,“不過已經並無大礙了。”
“你是說,朕中的毒已經解掉了?”百里寒神思恍惚地問道。
忽然腦中閃過一個影子,他竭力要去捕捉,但是,頭忽然疼得好像要裂開。似乎有一根尖針,破空呼嘯而來,要將他頭中的白霧刺開。
他咬緊了牙關,身子不由地顫抖起來。
“不要想,不要去想了!”流霜仰著臉,如水一般的黑眸中籠罩了一層輕霧。
百里寒忍著一波波的疼痛,修眉緊縮,竭力去捕捉腦中的影像。
他一定要記起來。
皎潔的月色下,是誰玉指輕撥,在優雅地撫琴?
宮中的宴會上,是誰玉手執筆,雲袖飛舞,在嫻熟地作畫?
chuáng榻上,滿身是血寒毒發作的女子,是誰?
山崖底,手拿骨針,為他fèng衣的女子又是誰?
青樓中,與他執手相握的女子又是誰?
那個女子,眉眼盈盈,執他之手,道天長地久,與子偕老。
是誰?是誰?那是誰?……
百里寒抱著頭,只覺得似乎有千萬支針在密密麻麻地扎著他的頭。
“不要想了,不要想了!”流霜走到百里寒面前,伸出手,指尖好似輕柔的花瓣,撫過他修長的眉。不斷地輕撫著他的眉,想要舒展他糾結的眉峰。
百里冰見狀,沉聲道:“皇兄,先不要想了!皇兄……”
百里寒忍受著疼痛,目光凝聚向流霜望來,那眼神仿佛要穿透她的靈魂一般。但是,他的瞳仁漸漸渙散,陷入到昏迷當中。
“你們先帶皇上下去休息!”百里冰命令道。隨行的侍衛和太監小心翼翼地攙扶了百里寒離去。
“師兄,他--沒事吧?!”流霜抬眸擔憂地問道。如果,記起她,要那麼痛苦的話,她寧願他不要記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