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文秀。”這回趙正生沒有給她先開口的機會:“有件事我要跟你談談。”
方文秀站在鋪天蓋地的日光下,忽然一陣頭暈目眩。
“或者你要我跟你媽談嗎?”一聲尖銳汽車喇叭聲里夾雜著趙正生嚴厲聲音,方文秀舉頭望去,殯儀館前方的停車坪里正對著大門口停著一輛路虎,趙正生就坐在擋風玻璃後面。
方文秀看了嚴麗華一眼說:“我就過去。”掛了電話。
方文秀轉過身來對他們說:“我要去一下。”嚴旭光看著她沒吭聲,他臉上溝壑的皺紋,表述著複雜的qíng緒,嚴麗華問她:“他要gān什麼?”
“我不知道。”方文秀回了她一句:“你先帶著舅舅舅媽回去吧。”
方秀文朝趙正生的車走過去,嚴麗華訕訕的還想追過去問,嚴旭光轉過頭去跟她說:“讓她去吧,這孩子主意正
的很。”
方文秀上了趙正生的車,趙正生一轟油門就從嚴麗華他們面前開了過去,趙正生的車上有一股很濃重的香菸和皮革混合的味道,即使有車用香水掩蓋著那股味道依然是讓人不舒服。
上車的時候方文秀本來想張口喊一聲趙叔,但趙正生一直看著她,他眼神里的壓迫感讓她閉了嘴,安安靜靜的坐了上去。
趙正生似乎一直喜歡嚴肅著一張面孔,他有很深刻的法令紋。
他的頭髮很粗硬,不知道有沒有染過發,發質特別黑,被打理成一個中規中矩的男士髮型,他有一張方正陽剛的面孔,皮膚比較粗糙,眼角有魚尾紋,嘴角有法令紋,他有很重的菸癮,中指和食指的指尖泛著常年煙燻火燎的huáng色,他的脾氣似乎也不太好,舉止中有一種壓抑的煩躁,他的身上有很多歲月留下的痕跡,但被他修飾的很好,他也沒有中年人走形的身材,使他看起來是個很有魅力的中年男人。
方文秀從最開始就沒把趙正生當成一個利益對立的人,人心飄忽,人xing複雜而又簡單,她其實不太在意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趙正生一路無話,車子開出去不久,他又拿出一根煙點上,車裡開著空調,車廂封閉,煙味熏得方文秀很難受,在別人的車裡到底不好開窗,她縮在座椅里昏昏yù睡,昨晚睡得晚,早晨起得早,她確實很累。
車子停下來,方文秀睜開眼睛坐起來,發現車窗開著,趙正生嘴裡叼著一根煙,沒點燃。
方秀文看向趙正生,剛一張嘴趙正生正好看過來,那句趙叔又被憋了回去。
趙正生埋頭點上煙:“22棟三單元21樓,去吧。”他扶著方向盤,看著前方的擋風玻璃說。
方文秀扭頭看了看馬路邊上的小區,又回頭看了一眼沒有表qíng的趙正生一眼,開了車門下去。
這是一個位於市區規劃的很成熟的住宅小區,在這裡買一套一百平米以上的房子不比方文秀他們家在郊區的那棟別墅便宜多少,大門口進去的時候要登記,方文秀登記了名字,被放行進去,一路走到裡面她什麼也沒想,也不揣測趙正生為什麼古里古怪的讓她來這裡,或者她要見到什麼人,未知的揣測的多了會亂了思維,影響行為和判斷,所以她不想。
方文秀找到22棟三單元坐電梯上去按響了21樓那家獨門獨戶的門鈴,開門的是一個繫著碎花圍裙的中年女人,她或許來開門之前正在廚房gān活,
手上還帶著膠皮手套,方文秀仔細看了她一眼,女人面目gān淨,衣衫整潔,透過半開的門往裡看了一眼,她立刻就明白了趙正生讓她來這裡的用意。
門廳是一個走廊,走廊的一邊牆上掛滿了大大小小的相框,像藝術展覽一樣鋪滿了半面牆壁,照片裡的人,一個今天上午被火化了,一個幾天前被她親手推進了太平間。
保姆疑惑的問方文秀:“你找誰?”
方文秀告訴她:“我是方遠山的女兒。”然後推門走了進去。
這是一個樓中樓附帶空中花園格局的房子,樓下的客廳占據了一半的格局,落地窗外是一個巨大的露台,窗外陽光燦爛,屋裡也溫馨明媚,客廳的衣架上掛著方遠山穿過的西裝,茶几上擺著一個四四方方的玻璃菸灰缸,半包軟中華躺在那裡。
這才是方遠山真正生活的地方,這裡裝飾的奢華而溫馨,如果今天站在這裡是嚴麗華估計她會發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