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文秀看著這個自己點撥指點的孩子,以往處處護著她,到底有些不舍,最後對她說:“女人要少說話,事多是由話引起,有時出口會傷人,多做少說,不要邀功,夫妻之間沒有功勞。”
好在這孩子還懂事,知道她這是殷殷囑託,期盼她過的好,明白了就體會了其中一二分的意思。
方文秀這邊匆匆而別,那邊魏恆開宴之前將將趕到,送上禮包之後才知道方文秀已經走了,就此又錯過了,那一刻魏恆不知道為什麼深覺惆悵,仿佛環顧四周空空落落,尋尋覓覓不知所為何來的境界,微妙而難言的滋味湧上心頭。
小平婚禮過後,魏恆就再也沒有見過方文秀,時間越久他反而越不好意思打電話給她了,多少有些心虛不敢的意思,直到一個星期以後他才意識到事qíng不對勁了,因為鍾偉辭職了。
小平結婚去了,鍾偉辭職回華山建築去了,魏恆馬上讓人去打聽,果然馮坤也不gān了,方文秀這是把她身邊的人都安排好了,魏恆終於意識到方文秀是要走了,而且早就安排好了。
魏恆不信邪,一個人只要活著,有家有業的她能跑到哪裡去,可是他心裡也明白,方文秀這種離開和消失是兩回事,但其實也是一回事,他給度婚假的小平打電話,火冒三丈的問方文秀的行蹤。
但其實方文秀也沒有矯qíng的想躲開魏恆,從沒刻意隱瞞自己的去向,小平一問就說了,魏恆這才知道方文秀是到王震待的那個山喀拉里去了。
魏恆掛了電話後,很冷靜的坐在那裡想了很久,然後吩咐人訂機票,第二天就直飛湖南奔湘西去了。
魏恆在長沙找朋友借了一輛路虎,也沒通知王震,一路開過來,從高速公路,一直開到國道,最後開上縣級公路,到了地頭已經是半夜了。
南方的空氣cháo濕寒冷,尤其進山以後,魏恆半生沒有吃過苦,根本沒有想到他到的地方條件如此惡劣,他夜半更深而到,整個縣政府大樓黑漆漆一片,只有門衛處一陣昏huáng的小燈,值班的人卻不見蹤影,他以為他夠冷靜,沒想到一路走來,幾千公里,心境卻一再被外界的環境打亂,他站在黑乎乎的院落里給王震打電話,王震卻告訴他他在下面一個鄉里調研,今天肯定回不來,讓他自己到縣招待所住下,他明天回來,再問方文秀的去向,又被告知方文秀在下面一個更偏僻的鎮上,魏恆忽然有種一拳打棉花上無著力點的感覺,忽然一股心氣就泄了下來。
魏恆找到招待所,開了個房間,房間裡被褥cháo濕,地板發霉,對他來說,條件從來都沒有如此惡劣過,可不知為什麼他卻一點都不後悔走著一趟,胡思亂想一夜,早晨勉qiáng睡過去,到了中午才被王震的一個電話吵醒。
中午的時候魏恆和王震終於在縣政府院子裡見了面,南方的日光是非常明媚的,尤其是空氣相對清新的山裡,日頭下,魏恆不自覺的眯起眼,看著王震從一輛破舊的桑塔納里下來,兩個人,隔著一段距離互相看著對方,當時當景,魏恆明知那是王震,卻恍然覺得又不是那個人一般。
王震從遠處走來,白襯衫,黑西褲皮鞋上沾了不少gān泥巴,魏恆覺得他瘦了好多,正個清減了不少,他有一種感覺,他的身上好像隨著ròu掉下去的還有一些東西,所以這個人看起來,jīng神氣質都很清瘦。
王震走到魏恆跟前,看了他一會,笑了起來,伸手從他上衣口袋裡掏出煙來,跟自己的一樣,遞給魏恆一根,然後給兩人點上,揣回自己的口袋裡,呼出一口煙氣才對他說:“你來了?”他似乎對魏恆的到來一點都不驚訝。
“嗯。”魏恆對著他噴出一口煙回道。
“餓了吧?”王震又問他。
“嗯。”魏恆又回了一聲。
“走吧,我帶你吃飯去。”王震轉身就走,魏恆什麼都沒說跟了上去。
王震帶著魏恆去了食堂,沒有為他搞一點特權,也沒有刻意的招待他,自己排隊打了兩份飯,食堂的師傅對他特別客氣,看著他去了紅燒ròu多給了一勺,王震笑著道謝,魏恆在旁邊看著,簡直覺得這個王震不是他原來認識的那個了。
吃飯的時候兩人都沒說話,帶著陳年油漬的桌子沒有影響魏恆的胃口,一盆飯吃的gāngān淨淨,等吃完了王震收了兩人的碗去水池洗了,回來看著還坐在那裡的魏恆,笑了笑說:“文秀在下面的一個鄉里,離這裡大概由五六十里的山路,她說大概明後天能回來,是去找她還是在這兩天跟著我,等她回來?”
魏恆兩隻手支膝蓋上,歪頭看著王震那張笑眯眯的臉,半天后他平靜的說:“跟著你。”
“哦?”王震似乎有點出乎意料,問他:“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