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四周看了看,把我拉到僻靜處,低聲道:“原來皇上的xing子可嚇人了,我們這些做奴才的,稍微忤了上意,輕的是罰跪碎瓷片兒,重了就是馬鞭子軍棍,我們哪一天不是過的戰戰兢兢?皇上又好gān淨,天天有事沒事我們都是擦來擦去的,您說辛苦不辛苦?現在就不一樣了,皇上不會打人罵人了,我們每天做完份內的事就可以閒著,您說這還算累嗎?”
“說來你們也夠不容易了,原來皇上是這樣難伺候的。”我同qíng的嘆了口氣。
她連忙搖搖手:“我可沒有抱怨什麼哦。賀大夫,我說的話,您可千萬別和別人說哦。”
“好啦玉琳,我自然懂得!”我對她笑了笑,然後告辭而去。我最怕她纏著我給她講江南的風土故事,每次都要說的我口gān舌燥。
我走向元修的臥室,守門的小太監看到是我,便躬身放我進去。
屋內只有元修一人在熟睡,我走到他的chuáng前坐下。他的頭髮凌亂的散於枕上,我伸手給他理了理,他哼了一聲,似乎很不願意的樣子。
“你怎麼就變成這樣子了?”我喃喃的自語道。
他驟然睜開了眼睛,看到是我,便漠然的坐起來,雙手抱著膝蓋,只給了我一個側影。我只能看到他長長的睫毛。衣服前襟是解開的,露出一小片雪白的皮膚,在銀色長袍的襯托下,我幾乎懷疑他是一個玉人,被綾羅包裹著,好似一件名貴的祭品。
我著了魔似的站起來,慢慢俯下身,將嘴唇貼到他潔白的後頸上。
他依然不動。
我陶醉於嘴唇上柔軟的觸感。他的身體無力的困在我的雙臂之中,我伸過頭,輕輕的嗅著他的面頰。他的皮膚上有一種淡淡的香味,也許是來自薰衣用的香料,也許是他自己的味道。
他轉過來,沉默的看著我,我尷尬的放開他,他冷冷地哼了一聲,含糊的說了句什麼。
“你在說什麼?清楚一點好嗎?”我抓住這個機會,勸誘的哄他,希望可以確定他是否還有殘存的思想他果然又費力的低聲重複了一遍,可我還是沒有聽清。
我疑問的嗯了一聲。
他似乎是不耐煩了,毫無力道的推了我一把,然後下了chuáng,赤腳踩到冰涼的地上。他猶豫的站了一會兒,就要往外走,我連忙拉住他:“你要出去凍死嗎?”
他的力氣是比不過我的,但是他似乎是很堅決的不想留在這裡,我把他拉回來,他便又站起來,如此反覆幾次,我無可奈何的把他按在chuáng邊,然後叫人進來。
“皇上怎麼了?”玉琳等人跑進來,看到我按著不時掙扎一下的元修,不禁驚詫的問。
“他不住的要出去,可是天這麼冷……”我把他jiāo給圍上來的宮女,無奈的擦了擦額上的汗。
“這是怎麼了?”門口突然響起一個陌生的男人聲音。我扭頭一看,竟是高歡。他來的無聲無息,屋內的人竟都沒有察覺。
宮女齊齊的跪下,屋內只有我站在一邊擦汗,chuáng上的元修趁機坐了起來,怔怔的看著地上的宮女。
“這是怎麼了?”他似是疑惑似是煩惱的又問了一邊。
“皇上想要出門,連鞋子也沒有穿就------”前頭的小宮女戰戰兢兢的答道。
高歡皺了皺眉:“出去做什麼?”
“不清楚。”我答道。
高歡看了我一眼,點點頭:“好啊,皇上要出去,就讓他出去好了,你們讓開。”語畢,他也站到了一邊,向元修做了個“請”的手勢。
元修站了起來,表qíng仿佛是有些驚恐,突然,他快步走向門口,高歡一側身,給他讓了路。我也跟了上去:“高大人,我說,這是要凍出病的!”
“沒那麼嬌貴!”他也同我一起跟上了元修。
事實上元修只走到大門口便被冷風阻住了腳步,他轉身站到了椅子上,居高臨下的看著我和高歡,漸漸的,臉上顯出一種委屈的表qíng。
我從未見過元修委屈的樣子,在我的印象中,他的臉上有過瘋狂,有過狠毒,有過冷漠,有過驚恐,唯獨不曾露過委屈。他是自己長大的孩子,無論是害了人還是被人害,他都覺得是qíng理所容的,而且也無人可去傾訴他的抱怨。
他又含糊的說了一句,我轉身問高歡:“高大人,皇上總是含糊的說這句話,我聽不懂,你來聽聽看。”
高歡低頭想了想:“我怎麼聽著像是鮮卑語,不過我也不是很懂,得讓他說的清楚一點。”
我走過去,好聲氣的對元修說:“來,再說一遍。”
元修看著我,慢慢的,重複了一遍。
我扭過頭看著高歡。他遲疑的說:“好像是一個女人的名字------大概是護蓮,什麼人叫護蓮?”
這裡的宮女里沒有叫做護蓮的,我索xing直接去問元修:“誰是護蓮?”
元修這時正在仰頭看著天花板,聽到我的話他也不低下頭,但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他突然清晰的答道:“我的rǔ娘。”
高歡幾步跨過來:“你能說話了?”
他緊緊的捏住元修的小腿,這讓元修驚恐起來,他彎下腰把住高歡的手腕,睜大了烏黑的眼睛,慌亂的的啊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