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郡王脫完了厚重的壽衣,身上就只剩一套繡著壽字的中衣,這卻是不能再脫了,從棺木中跳出,落在地上之後,只見趕來弔唁的眾人全都有志一同的往後退了一步,似乎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溫郡王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又對秦王妃遞去一眼惡狠狠的目光,秦王妃雖然心驚,但動作上卻不遲緩,想上前攙扶溫郡王,卻被溫郡王一把拍開,冷冷瞪了她一眼後,這才抬腳走出了靈堂,一臉晦氣的對前來弔唁的賓客做了一揖。
然後便往後堂走去,走了兩步,卻又回頭,衝著顧葉安說了句:
“安兒隨我過來。”
顧葉安緊隨其後,容吟霜自然也是跟著自家相公走的,經過秦王妃身前,容吟霜故意借著行退下之禮時,看了看秦王妃臉上的表qíng,除了震驚,還有狐疑,行過禮之後,便也匆匆的跟著顧葉安去了後堂。
溫郡王的突然醒來,在已經掛好了白幡,死訊也告知了大半親友的溫郡王府里炸開了鍋,大家紛紛向秦王妃表現出了質疑,有幾個膽子大的,gān脆就當面跟秦王妃鬧翻,直斥她荒唐,相公還未亡故,就迫不及待給他辦喪禮下葬,而後便拂袖離去。
秦王妃里外不是人,卻又無法辯駁,只好也跟去了後堂,一看究竟。
溫郡王走到了後堂,老太太和子然居士全都驚呆了,而後便被喜悅占領,子然居士再也不管不顧,沖入了溫郡王的懷抱,可是,溫郡王此時的臉上卻已經無甚表qíng了,老太太見他神色有異,也上前問道: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
老太太還未說完,就見跟著顧葉安進來的容吟霜上前扶住了她,說道:
“老太太,郡王才剛醒過來,您先別問了。”
扶住老太太的手上稍微施加了些力道,老太太轉頭看了她一眼,就聽顧葉安對後堂中伺候的其他人說道:
“孫嬤嬤,你帶著其他人出去吧,我爹才剛醒來,切不可叫人打擾了他。”
孫嬤嬤聽命而為,將伺候的人全都攆了出去,大家走前都紛紛的大著膽子向溫郡王投去了震驚與疑惑的目光。
待眾人離開之後,顧葉安才走到容吟霜面前,說道:
“怎麼回事?我爹是醒了嗎?”若是醒了,表qíng又怎會不太對。先前在靈堂中發怒時還頗有氣勢,可是,自從走入了這後堂,溫郡王就再次變成了面無表qíng,眼睛雖然睜著,卻是誰也不理,哪兒也不看。
容吟霜搖頭:“郡王沒醒,先前只是他的一口氣,我用還陽符將他的氣提出,讓他說出了先前的話,在靈堂里演了一場戲,可是,這具身體卻仍是空殼。”
子然居士抱著溫郡王的手稍稍鬆開,抬頭看著困擾了自己一生的男人,忍不住抬手撫了一下他的面頰,問道:
“可是,你們這麼做,又有什麼意義呢。他還是沒有回來,不是嗎?”
顧葉安也問:“是啊。你先前不是說yīn魂之術不能將我爹的魂魄引回,這樣讓他‘活’過來,又有什麼意義呢?”
容吟霜嘆了口氣,說道:“我也知道這樣並不能真正的將郡王召回,可是,招魂之事迫在眉睫,他的魂魄被人拿捏在手裡禁錮著,若是不能很快的將之召回,郡王可能真的就醒不過來了。我這麼做,為的就是讓對方迷惑,然後露出馬腳,我們只需在這裡守著郡王,讓大家都相信,郡王根本沒有死,那幕後之人定會覺得奇怪,前來探視,只要他來,我便有法子尋到蛛絲馬跡。”
說完了這些,就聽見院子裡孫嬤嬤的聲音響了起來,說道:
“王妃,王妃,您不能進去,郡王才剛剛醒來。”
“混帳!郡王醒來,我不該在旁伺候嗎?給我滾開!修兒,開門,我們去看你爹。”
溫葉修道了一聲‘是’之後,就避過了孫嬤嬤的阻擋,來到門前,正要抬手推門,卻見門從內里打開,顧葉安漾起一張噙著笑的臉,對秦王妃說道:
“王妃,郡王叫我傳話給你,你替他辦喪的事,他記下了,此時卻是有些累,待他睡飽了再去找你好好算一算帳,現在,請吧。”
秦王妃聽到‘算帳’兩個字,臉色一變,對著顧葉安,色厲內荏道:
“算什麼帳?郡王先前停止了呼吸和心跳,太醫都診斷為死亡,我替他發喪有何不對,我又如何知道這其中還有內qíng?若是知道,我還廣發死訊,讓大家前來弔唁郡王,我是吃飽了撐的嗎?你給我讓開,我要將這些話當面說與郡王聽,這橫豎都是我們郡王府的事qíng,你一個隨母棄府的棄子憑什麼攔我?”
聽了秦王妃的咬人,顧葉安也不生氣,腳步也是不肯移動半分,說道:
“雖是隨母棄府,但我卻還是郡王的兒子,他是我爹,毋庸置疑,兒子替爹說話,有何不可?王妃還請自重,待郡王休息夠了,自會去找你尋個說法。”
秦王妃卻還是不依不饒,說道:“哼。找我尋說法,我還要找他尋說法呢。別以為我不知道,顧子然在裡面,他就捨不得出來了,是不是?你娘也真是賤骨頭,明知道他是那副花花心腸,卻還是要粘著他不放,是想再回來做這個郡王妃嗎?我告訴她,門兒都沒有!當年她爭不過我,如今,她又拿什麼和我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