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飯兩人開車去律所, 高歌倒是挺緊張的,她畢竟不是這個專業的,對律師行業更不了解,怕自己做不了什麼。
宋斐就一句話,“很簡單,聽我的就是了。”
等著到了,高歌以為宋斐會將自己安排到什麼助理辦公室之類的地方,結果沒想到宋斐直接把自己帶到了他的辦公室。這間辦公室高歌來過好幾趟,其實也蠻熟的。非常大,足足有三四十平,宋斐的辦公桌靠窗放著,滿牆都是書架。屋子裡還有個能坐人的地方,就是中間的沙發和茶几,高歌第一次來,就是在這裡跟宋斐說話甚至簽下了合同。
只是沒想到,兩個多月後,時過境遷,當日的憤怒已經隨著庭審的結束而平息,而如今,宋斐則指著這裡說,“你就坐這裡好了。”
於是,這裡變成了高歌的專座。
宋斐顯然是早有準備,很快就叫了另一個助理搬了一堆的卷宗過來,然後給高歌說,“兩件事,一個是幫忙整理排序一下,另一個是,我希望你仔細看看。”他甚至還給高歌拿了個筆記本,“做點筆記。”
高歌有點糊塗,可她非常相信宋斐,既然讓她來做,絕對不會是無用功的,便點了頭,坐了下來。卷宗不算多,茶几上擺了半桌子而已,不過這些卷宗看起來時間並不統一,連外包裝都不一樣,有的是拿著牛皮紙用線fèng起來的,有的直接是用牛皮紙大信封裝起來的,還有的是用了紙盒子裝好的。有的已經發huáng發脆了,感覺怎麼也有二十年的歷史了,有的則是嶄新的,應該是最近這兩年的。
高歌隨手拿了最頂上的一本,是一個牛皮紙的大信封裝著的。她掃了一眼封面,發現寫著幾個字——新昌律師事務所。居然不是宋斐這個律師事務所的?她再往下看,發現日期上竟然寫的是2002年5月12日。
居然已經過去了十五年的東西了。然後旁邊的一個不大的小字注釋,讓高歌的jīng神陡然集中起來,上面寫著三個字:qiángjian、案。
高歌覺得奇怪,扭頭看了宋斐一眼。發現宋斐已經進入工作了,正在打字,不知道在弄什麼,但顯然不是打擾的時候。
高歌也沒問,而是伸手又拿了第二本,第三本……第五本。她發現所有的上面都有這三個字,而且律所並不一樣,顯然,這是宋斐專門收羅來的,全部都是各個律所所處理的qiángjian、案的卷宗。
高歌的心跳起來,她有點隱隱約約知道宋斐的意思了。
她直接將其它幾本放回,打開了第一本卷宗。裡面的東西出乎意料的少,只有薄薄的一張紙,那時候電腦還不流行,都是手寫的,上面寫著,周益娟,女,22歲。5月1日晚八點下班回家,被熟人拖入糙叢中qiángjian,前來諮詢如果報案,官司好不好打,能不能將人抓起來。兩天後回訪,放棄。
兩個字放棄,讓高歌的心陡然顫了顫。
她伸手去拿了第二本。這是另一家律所的,日期是2011年11月19日,這次的主角是一個高中生,她叫周奇,只有十六歲,她被同學校的男生qiángjian了。女孩的媽媽是個很不服輸的人,直接報案,這家律所的律師是他們的民事官司的代理律師。
內容比第一個信封要詳實的多。有很多女孩與律師的對話。高歌一點點往下看,目光就定奪在一段對答當中,律師問她,“你似乎不願意跟我接觸,你並不想賠償嗎?”
女孩說:“不是,只是不高興。”
律師問她:“為什麼?”
她說:“煩。我不想告了行不行?”
律師就告訴她,“你報案了,而且立案調查了,現在都要快開庭了,不是你不想就可以撤掉的。你壓力很大?”
卷宗里是反映不出女孩當時的態度的,可高歌覺得,她應該會思考一段時間才回答的,她說:“嗯,學校里都在議論我,同學們也不跟我玩了。他們背地裡都說我是婊、子,我髒,我不要臉。我有點撐不下去了。”
到這裡,這張就結束了。高歌很自然的向下翻去,都是一些記錄,可翻到後面一頁的時候,她愣住了,上面寫著,2012年1月1日,周奇跳樓自殺身亡。
那個卷宗還沒結束,高歌猜想人死了官司還是要打的,可是,賠再多的錢,有用嗎?
她看著那一行字,很久都沒有緩過神來。
對的,她被、qiángjian了,她報案了,她甚至打起了官司,目前看勝利在望。可不是所有人都是這樣幸運的,他們可能xing子不夠堅qiáng(這並非什麼弱點,這是人天生的xing格啊),可能承壓能力差,可能沒有遇到負責任的辦事人員,可能沒有碰上宋斐這樣的qiáng大的律師,可能沒有如同林茜茜這樣陪伴著她的同學,也可能沒有他媽媽這樣一心為了孩子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