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藥碗送到謝天璧手裡,又笑嘻嘻的看著查金花,道:“藥熬得一般,紅燒ròu聞著倒是噴香,我先嘗嘗。”
謝天璧喝完藥,蘇小缺也勉qiáng就著米飯嘗完了紅燒ròu,卻是一塊也沒給謝天璧留下,還振振有辭道:“你受了內傷,吃些清淡的就好,我這是救你呢。”
說完附送一個幸福的飽嗝兒。
到第三日,圓台上只剩唐一野與司馬少衝決一勝負。
兩人相鬥一整日,忽快忽慢,一時滿台游斗,一時貼身近搏,卻越斗越是互相欽佩惺惺相惜。
突的唐一野退開三步,刀尖挑起,斜斜上指,卻是一招遙參北斗。
司馬少沖亦收劍,一式丹鳳朝陽。
均是江湖中最為恭敬的禮節。
這一戰,兩人至始至終未出一言,終是平手之局。
武林大會結束時,司馬少沖與唐一野卻都推辭盟主之位,只道後生小子,經驗歷練盡皆不足,便是武功,也遠遠不及名家前輩,七qíng大師威名素著眾望所歸,只怕仍要受累擔當盟主之位,繼續為武林排解紛爭主持公道。
又道若江湖有事,必定不遺餘力,匡扶正氣。
一番說辭,眾人頻頻點頭。
圓台側一株大樹的濃蔭下,妙筆天機何家那位病歪歪的二公子卻握著書卷譏誚一笑,輕聲道:“你看司馬少沖的眼睛。”
新婚夫人簡青青抬起眼,眼神極清極美,卻顯得太靈活了些,在端莊秀美的姿態里,突兀奪目的多了幾分超越於她容色的活色生香。
簡青青眯著眼看了半晌,道:“沒看到眼屎。”
何君夢本就體弱,一聽這話,只氣得險死還生,一陣劇烈咳嗽,半天喘不過氣來。
簡青青忙從隨身的藥罐里倒出一碗藥,伺候何君夢喝下。
不遠處滄làng劍派的男弟子見了,大是艷羨,就有人悄悄贊道:“何夫人當真是又美麗又賢惠。”
又一個男弟子不平道:“何二公子看著也活不過幾天了,白糟蹋了一個大美人兒,唉,真是老天不長眼。”
他不平的聲音未免太大了些,病得只剩一口氣的何二公子轉過頭,眸光到處,男弟子心頭突的一跳,渾身寒了一寒,定睛看時,那病鬼的眼神卻又像烈火焚盡的余灰,死氣沉沉,哪裡還有半分駭人之處?話雖如此,卻也不敢再行挑釁,只與師兄弟們大模大樣評點司馬少沖的劍法。
簡青青見何君夢平靜下來,忙問道:“司馬少沖怎麼了?”
何君夢低聲道:“司馬少沖眼神中帶有不忿之意,他與唐一野不同,你這位哥哥只怕當真是至誠君子,深具仁厚之心。他卻是囿於名家弟子的身份,不得已做出來的恬淡謙沖。”
嘆道:“名門正派只顧著講求尊師重俠義為懷,卻忘了行走江湖必須有一股勇氣和霸氣。”
簡青青隨口道:“江湖中人,刀劍上打滾,能不咽氣就不錯啦。”
何君夢不理會他,聲音似裁冰剪雪,輕而冷:“沒有勇氣,難擔大任,縱使武功蓋世,也只能做個不問世事的高人隱士而已,沒有霸氣,縱是成名,也非凌世之名,縱有成就,亦非男兒大丈夫開拓霸業之成就。”
凝視司馬少沖,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司馬少沖有勇氣,霸氣也稍具,亦兼有氣勢,卻要被這些前輩高人壓著,實在是明珠暗投糟蹋人才。”
簡青青聽他這般淡淡道來,指點群豪,心中一凜,閃過一絲猶豫不安,壓低聲音道:“天璧,梭河水盟的事,你殘殺那許多人……是真的嗎?”
何君夢沉默片刻,道:“自然是真的。”
看了看天色:“比試完了,李滄羽還在山下等著,咱們該準備準備,明天一早就動身下山。”
回到客棧,蘇小缺默不吭聲。
第二天清早,用天香膠在謝天璧右手無名指、中指側都做了薄薄一層繭子,將他左手虎口處握刀的薄繭掩好,又把自己雙手的刀繭覆住,再仔細照了鏡子,直到確認沒有半分不對,方扶著謝天璧上了馬車,甩開鞭子,往山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