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唇已經被堵上,唇瓣被靈活的舌尖仔細的反覆描繪,蘇小缺的聲音模模糊糊的道:“看,這會兒明明就是在笑!剛才一陣子又苦著一張臉,有人欠你好多錢嗎?”
謝天璧正待攬住他的腰加深這個吻,蘇小缺已經嘻嘻笑著突然撤回。
謝天璧伸手去捉,手裡一涼,卻多了一隻茶杯,只聽蘇小缺道:“藿香、桑葉、白jú、荷藕、兌了蜂蜜,給你也嘗嘗。”
謝天璧喝了一口,只覺清慡沁甜,不覺大口喝gān,放回杯子,笑道:“對了,你這套針是哪裡來的?以前可沒有見過。”
蘇小缺閒閒道:“程師兄給的。這套針軟金所制,他施針手法雖好,內力卻不夠,用不好這套針,就送給了我。”
謝天璧奇道:“他不是一向與你不合嗎?”
蘇小缺笑道:“就是因為他討厭我,所以才給我這套針,條件就是讓我以後別去畫眉谷。”
說著吃完一包醃漬金橘,揉了揉紙包隨後丟出窗外,嘆道:“不去畫眉谷,哪來這麼多好吃的蜜餞果子?程師兄脾氣臭,做的蜜餞卻是連靖豐城的新梅齋都比不上。”
謝天璧聽他聲音輕鬆明快,遲疑了半響,道:“我有些事qíng想和你說。”
蘇小缺懶懶的道:“什麼事?你明天去問程師兄要一包蜜汁烏梅,好不好?”
謝天璧心中一酸,摸索著握著蘇小缺的手,方說道:“唐一野的傳書清早收到,你還在睡,我就拆開看了……”
“他說白鹿山一事就此作罷,但會一生視你為兄弟,絕不更改。”
說著從懷裡取出一方白絹,質地豐滿堅韌,正是天下馳名的蜀織,上面墨跡宛然,只得數十個字,卻是字字剜心刺骨。
謝天璧良久不聞蘇小缺說話,只聽到他陡然急促的呼吸,輕聲一嘆,伸出左臂,攬住蘇小缺的肩,右臂橫過他的背,划過輪廓明顯的肩胛骨,一用力,已擁了滿懷。
蘇小缺被這個極端的擁抱勒得肋骨咔咔作響,幾乎無法呼吸的疼痛,卻又倦鳥歸巢似的心安。
風雨如晦,天命如霜,蘇小缺自小嘗遍,早已不以為苦,但這個懷抱溫暖堅實的卻讓人幾yù落淚。
下頜抵在謝天璧的肩上,透過窗,看到崖上一株龍爪花已然盛放了。
龍爪花別名忽地笑,憑空怒放的一朵朵笑臉,儘是少不更事的輕盈熱烈。
蘇小缺靜靜道:“其實我早猜到了。畫眉谷那天你跟我說素衣靈狐蘇辭鏡,錦袍空醉沈墨鉤,我就知道唐師兄不會再來約我,連你都知道的事,唐清宇怎麼可能不知道?唐師兄自然是信自己的父親多過信我……所以這幾個月來,我從來不敢說要去白鹿山。”
“……也好,我無親無故的一個人不也活這麼大了?也沒比唐三少差了。”
“不過我還是覺得娘不會騙我啊,難道她當時半瘋半醒的腦子不清楚?”
“天壁,你覺得我像老王八唐清宇多些,還是像老狐狸jīng沈墨鉤多些?”
謝天璧靜靜騰出一隻手來,摸了摸他的頭髮,只覺得指尖有些涼有些滑,長發濃密的在掌下流淌,安靜而柔和,心裡卻有些圓滿到了極處的惶恐,想了想,道:“都不像,你應該生得像你娘多些。”
蘇小缺鬆了口氣,勉qiáng笑道:“那是,像王八蛋和狐狸jīng都沒什麼好。這倆無論誰,都是生我又不管我,當我是塊叉燒都不如。”
靜了片刻,淡淡道:“唐師兄和我本就不一樣,硬說他是我哥哥,我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他出身名門全無瑕疵,在他面前,我總是錯,我喜歡跟你在一起。”
“比如我說要殺人,他會問我,這人該不該殺,可不可以不殺,你卻只會讓我小心,告訴我這個人的武功路數……”
謝天璧打斷道:“我替你殺。”
蘇小缺哈的一聲笑了。
謝天璧忙岔開話題,道:“半個時辰到了吧?眼睛森森的涼。”
蘇小缺看了看時辰:“看來當瞎子的滋味不好受,睜眼罷。”
說著拿過銅鏡:“看看,是不是不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