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小眠死生一線間逃出生天,含著兩泡死了又生的熱淚正待忠心報主,卻因受驚過度,慌不擇路之下,一頭撞上窗欞,噗通摔倒在窗下,暈了過去。
蘇小缺大怒:“你個沒用的小娘皮……”
正準備撲過去掐著脖子把她晃醒,突的只覺周圍空氣一陣激dàng,卻是沈墨鉤雙掌互擊,充沛的真氣凝成一個小小空間,bī迫得人幾yù窒息。
蘇小缺見他這份猶如神魔附體的功力,不禁乍舌,眼下莫說自己,就是聶十三親至,只怕也不好收拾,硬碰硬的招惹對抗只會橫死當場,自己幼年時好歹跟瘋子娘相處過,倒也略有幾分經驗,當機立斷之下,將指掌伽羅刀收歸袖中,負手一笑,柔聲安撫道:“好啦,別發脾氣了,我這不是回來了?”
沈墨鉤甚是冷靜,垂下手掌,除了眼眸血紅,倒是更無一絲異樣,蘇小缺見滿路茶花盡毀,小心翼翼道:“不賞花了?要不咱們進屋,畫幅畫兒下盤棋也是好的。”
沈墨鉤嘴角微揚,露出一個超乎生死的神秘笑意:“好。”
蘇小缺暗暗鬆了一口氣,到屋裡給沈墨鉤倒了一杯茶,遞到他手中,只覺這人瘋都瘋這麼深沉,真是叫人摸不著頭腦,雖是眼底血紅,不知qíng的人定然以為他只是得了紅眼病,便是自己,也不知他現在到底瘋是不瘋。
沈墨鉤靜靜喝了幾口茶,放下杯子,道:“唐一野呢?”
蘇小缺謹慎的回答:“還在那兒,明天一早就讓他滾蛋。”
沈墨鉤微微一笑:“他來gān什麼?”
蘇小缺滿心想扯謊混過去,卻又怕沈墨鉤已然知曉,只得刪繁就簡:“讓我回唐家。”
沈墨鉤點頭:“唐清宇怎會肯認你?難道他們知道你不是我兒子?”
蘇小缺見他神思不亂,只得實話實說:“不是,是唐一野讓我回去,唐清宇並不知曉。”
沈墨鉤眸光如地獄紅蓮,攝人的詭艷:“我倒有個主意,能讓唐清宇幡然醒悟,明白自己十多年前冤枉了辭鏡,也讓他知道,蘇小缺便是自己流落江湖十多年的親生兒子。”
蘇小缺心中隱覺危險不安,垂眼一看,見沈墨鉤五指已深深陷入沉香木的案几上,頓覺風生西北霧起東南,只怕和風細雨立馬兒就要轉成雷霆霹靂,當下忙笑道:“你真是太客氣了,唐清宇有唐一野這個好兒子繼承家業,不缺我給他傳宗接代,我在這兒也挺自在,不打算認祖歸宗……你還是好生歇著吧。”
起身慢慢退到書案邊,抓起藥方道:“我去給你煎副藥。”
說著便打算腳底抹油逃之夭夭,心想老子的輕功天下第一,便是你個老狐狸jīng,也是拍馬不及。
誰知身形方展足一動,已被沈墨鉤先發制人,五指輕劃,一式羚羊掛角,隨意天然,一把扣住腕脈,蘇小缺再逃不出掌心。
沈墨鉤嘴角慢慢浮起一絲笑意,延展至眉梢,聲音與笑容一般的溫柔華麗:“蘇辭鏡不能這麼多年含冤莫白,唐清宇更不能毫無愧疚的過完下半生,你也不能裝作咱們之間什麼都沒發生……你到底怕唐一野知道什麼?”
蘇小缺嘴唇哆嗦,已然明白他要做什麼,一時不敢相信他竟會如此對待自己,心仿佛懸在利劍之上,顫聲道:“你……你不能……”
沈墨鉤笑容宛如惡魔,一句句話語卻是條理清晰dòng徹人心,比清醒時更多了幾分肆無忌憚而誘惑人心的邪惡和煽動力:“為什麼不能?當日你不就是這樣逐走李滄羽?”
火熱的唇湊到蘇小缺的耳邊,呼出的熱氣仿佛地獄裡的火焰,疼痛的燒灼里,帶來徹底墮落的快感:“為什麼要瞞著唐一野?嗯?當我沈墨鉤的人,難道很恥於出口?你是七星湖的主人,是邪魔外道,是妖yín怪物,你縱然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江湖中人也會這麼看你,小缺,你聰明絕頂,難道這個道理都想不透?”
如最美艷的毒蛇吐出信子,舌尖抵入蘇小缺的耳蝸,親昵的旋轉挑逗,一手死死攬住他不斷掙扎的腰肢,感受那種驚人的彈xing和柔韌:“自己動手,把這一線跟名門正派最後的牽絆割去,你會當真的自由自在,從此天底下的人和事,再不能束縛勉qiáng你。”
蘇小缺身子滾燙而敏感,聲音卻異常冷漠悽愴:“沈墨鉤,你根本不瘋,你只是藉機報復我娘、報復唐清宇、報復我!”
善惡本就是一念之差,沈墨鉤這等經歷心xing,本是一輩子身處黑暗,也習慣了黑暗的誘惑,偶爾踏足光明的界限,卻在半瘋半醒之下,要親手扼殺掉蘇小缺最後一點的堅持,毀掉眼前這個蘇小缺。
沈墨鉤輕輕一笑:“報復?那沒什麼趣味……我只是舍不下你。現在這樣的蘇小缺世間至寶絕無僅有,不能留給任何人……該陪著我一起死,留下一個滿身都是沈墨鉤痕跡的蘇小缺,做這七星湖的宮主,豈不是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