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到了毓臻。早就不是第一次了,只是這一次,分外嚇人。
夢到毓臻被打,看不清打的人是誰,怎麽叫都停不下來,那庭杖一下一下地落下去,毓臻便像是日間那樣不哼聲,只是身上早就被打得體無完膚了。
再後來,就看到毓臻對著自己笑,極盡嘲諷,滿是傲氣,沒有了在人前的臣服。一直笑一直笑,眼睛,鼻子,嘴巴,臉上每一個地方都流著血,身上的衣服早就被血染得濕了,找不到傷在哪裡。
他怎麽叫,怎麽鬧,毓臻都沒有停下來。只是一直地笑著看他,笑著笑著,就嚇醒了。
“皇上,先喝點熱水定一下驚吧?您沒睡多久,喝過了水再睡一會吧。”眠夏的聲音從帳外絮絮傳來,鳳殤回過頭,好一陣,才坐了起來,伸手接過了遞上來的杯子。
溫熱透過杯子傳到手心,又緩慢地流遍全身,讓人逐漸放鬆下來,鳳殤看著那杯子,垂下眼帘淺淺一笑,沒有喝水,只是握了一陣,又遞了回去。
眠夏沒有說話,只是接過了,站在外頭,等他吩咐。
鳳殤翻身又要睡下,卻始終有什麽礙在心頭,終於忍不住開口:“眠夏,你知道靜王的庭杖打得怎麽樣了麽?”
眠夏似乎愣了一下,才道:“聽說的一百下打完,才讓靜王府的人接了回去的。”
“哦。”對答案並不滿意,隔了一陣,鳳殤又道,“眠夏,你去讓人打聽下,靜王回去以後怎麽樣了。”
“是,皇上您先休息吧。”眠夏應了,有點擔憂地說了一句,才輕聲走了出去。
等她關了門,鳳殤才又睡下,抱著被子,卻始終睡不著。
那次偷偷跑到盛京看哥哥,第一次見到了毓臻,代價是被吊在村裡的祠堂中央,餓了三天三夜。身上自然少不了舅舅的鞭子留下的傷,要不是碰上雨天,秦泊怕他傷了筋骨落下病根而去求qíng,恐怕那絕不是三天三夜能了結的事了。
只是隱約地覺得,並沒有後悔。
說不上是不是因為雙生,只是覺得哥哥有人寵著,就像自己被寵著一般,快樂而滿足。
在那之後的大半年裡,再怎麽難熬,只是想著那一夜看到的種種,就不覺得那麽難受了。
第二次見到毓臻,已經是半年後的事了。
被舅舅關在一個房間裡,讓秦泊餵下不知名的藥,跟兩個看不清面目的女人關在一起。要學的,是chuáng事。
再之後,兩個女人換成了兩個男人,被放出房間時,他幾乎崩潰了。
舅舅說,你哥哥能做的事qíng,你就不能做嗎?
那時唯一的念頭是,如果是毓臻,自己一定不會覺得那麽地髒。
終究抵不住軟弱和想念,他第二次逃走了,跑到盛京,蜷在三王府的樹上,看了半夜。
雙生哥哥和毓臻,就是他全部的救贖。
那時候的毓臻,是皇子,是對手,是高高在上的,是哥哥的。
可是,現在的毓臻已經不是皇子了,坐在皇位上的人已經是他了,哥哥已經死了,為什麽他還不能要一個毓臻呢?
昏昏沈沈地不知過了多久,腳步聲自遠而近,之後便聽到眠夏低喚了一句:“皇上?”
“如何?”
“回皇上,靜王回府後,靜王府里請了大夫,傷都上了藥,也沒什麽大礙,只是入了夜有點高熱。”
鳳殤半坐起來,望著帳上的人影,半晌又問:“有人照顧麽?”
“似乎是寄住在靜王府的一位小公子在守著。”
“小柳……嗎?”鳳殤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想起了密探口中說起的那個少年,突然抬頭,“傳旨下去,就說朕體念靜王,聽說他傷勢頗重,接入宮來讓御醫診治,好生修養。明天的早朝就免了。”
“是。”眠夏應了,便要轉身去宣。
鳳殤又叫住了她:“還有,讓御醫先過來候著,靜王來了,就送到偏殿去。”
眠夏愣了愣,下意識便問:“讓靜王住在鳳淵宮裡嗎?”
“不行?”鳳殤皺了眉。
“皇上,這似乎……”
鳳殤不想再聽,打斷道:“沒有似乎,就這樣吧,快去。”
“……是。”
等眠夏去宣旨,鳳殤也爬了起來,沒有驚動其他人,自行著好了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