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臻臉上一窘,只當作沒聽見,gān咳一聲轉過身去:“那麽你好好休息吧。”說罷,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間。
毓臻也說不上自己心中想的什麽,明明那天鳳殤已經說得明白。
因為他是皇帝,所以無論如何,淮州府的鳳臨餘孽,非殺不可。哪怕,憐更在裡頭也一樣。
因為他是皇帝,所以可以狠心絕qíng,連自己哥哥的命都不在乎。哪怕,這天下是他哥哥拼了命去換回來的。
還有,因為他嫉妒。
明明鳳殤已經說得明白,毓臻也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那個人可以狠絕,哪怕下了令也不甘心,非要親眼去看著,親手處理掉才甘心。
毓臻心裡卻有一抹不安,始終揮之不去。
淮州地處南方,離盛京千里,毓臻卻只用了三天時間,換了兩匹快馬,日夜兼程地趕到了。
淮州知府在聽清他的來意後,嚇得頓時軟倒在地。天子微服私訪,到了淮州,按路程算也該到了三天了,他卻始終不知道,以後要是追究起來……
毓臻一看這陣勢,就知道鳳殤不在州府之內了。
他還記得鳳殤的那道密旨,只道他是下給淮州知府的,所以一進城便之奔州府而來,哪知道一問之下才發現完全猜錯了,一時間,他也不禁愣在了當場。
“王,王爺?”淮州知府見他站在那兒不說話,以為他是生氣了,更是驚惶,顫著聲叫了一句。
毓臻擺了擺手,只是站在那兒思量著,過了一陣,突然抬頭問:“淮州的駐軍,不是你管的吧?”
淮州知府一時愕然,只是點頭:“本來是歸州府管的,但是自皇上登基以來,就由皇上派來的人掌管,大半年過去,就跟州府完全脫了關係了。”
毓臻卻像是鬆了口氣地笑了出來。還好,沒忘掉。
當初淮州軍隊還歸州府掌管,淮州知府被陷害,還是憐更給救回來的,由此可見,這淮州軍里,必定有鳳殤的親信。只是他本以為是淮州知府,哪知道卻原來是另有其人。
“王爺?”見毓臻鬆了口氣,惴惴不安的淮州知府自然也跟著鬆了口氣,又問了一聲。
毓臻揮手:“你回去吧,就當本王今天沒有來過,安分地做好自己的事,就夠了。皇上那裡你也不用費心去猜,不是沖著你來,你沒做虧心事,自然也不會有懲罰落你頭上來。”
“是,是,王爺說的是。”淮州知府連連點頭,見毓臻毫不遲疑地撥轉馬頭就走,一會兒就不見了影蹤,這才慢慢地站起來,擦了擦額上的冷汗。
淮州自古便是軍事要地,淮州駐軍擔負著南方一線的屏障重任,現在天下歸一,這屏障的作用自然也沒有了,但是畢竟是個敏感的地方,駐紮的軍隊一時解散也足以亂了民心,所以鳳殤登基兩年,淮州軍一直留著,只是更多的分去了開荒造田,或是協助州府,也逐步削減了人員,到這一年,只剩下大約五千兵將。
駐軍首領是個叫安然的青年將領,三十歲上下,一臉沈穩,是鳳殤親自調派到淮州的人,在他受命之前,朝中的人甚至不知道安然這個人的存在。
面對半夜三更出現在軍營中的靜王,安然倒也並不顯得意外,甚至連淮州知府的那種驚惶失措都沒有,只是微微挑了挑眉,正經八百地行了個禮,便吩咐下人給毓臻安排住處了。
“安將軍,安頓之事暫且不急,本王有事要問你。”
安然不以為然,依舊讓下人去準備,一邊悠悠道:“王爺別急,有什麽事,安頓下來再問好了,反正王爺已經晚了一步,一時半刻的差別,不大。”
毓臻心中一下猛跳:“安將軍的話是什麽意思?”
“王爺風塵僕僕來到淮州,可見是有急事,最近朝中安定,能有什麽急事讓王爺如此?數來數去,恐怕也就只有皇上微服私訪一事吧?”安然淡淡地回答道,“只是末將不明白,王爺既然知道皇上是微服出宮,為何還要千里迢迢地追來呢?”
安然一句話,讓毓臻頓時愣在了當場,為什麽要追來?
他該是放心不下,怕憐更真的在淮州,怕鳳殤真的狠下心來殺了自己哥哥。
這本是理所當然的,只是心中浮起這一想法,又下意識地覺得不對。總有一抹不安,盈在心頭,叫他不得安生。
“王爺?”安然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毓臻頓時回過神來,只道:“安將軍不必管本王為什麽來,聽安將軍的意思,看來皇上確實是在這裡了?”
安然似是嘆了口氣,隨即便道:“兩個時辰前還在。”
毓臻一驚,脫口便問:“那麽現在呢?回去了?”
安然搖頭,終於嘆出一口氣來,小聲道:“是安然沒用,阻止不了皇上。”
“把話說清楚!”
安然吸了口氣,道:“自皇上登基以來,淮州軍就一直在暗地裡搜查四散潛伏的前朝餘孽,大約兩個月前,皇上來了旨意,說淮州有鳳臨餘孽,要加緊搜查,我們找了一個多月,才終於找到了對方的落腳點,於是傳書上報。本是要按皇上之前的旨意,就地格殺,可是行動前卻又收到了皇上的加急文書,說是會親自來一趟,讓我們暫時不要行動。結果……”
“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