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臻沒有理會照爐等人怎麽離開,只是目不轉睛地看著眼前的人,那絕色的臉上沒有一絲表qíng,少了幾分血色的臉略嫌蒼白,在過分燦爛的秋日之下反而更顯得憔悴,毓臻看著看著,心裡便隱隱地疼了起來。
“瑾……”
毓臻話還沒說完,鳳殤已經冷聲打斷了:“放肆,朕的名諱,是你能隨便亂叫的嗎?”
毓臻愣了愣,心裡沒來由地一顫,張了張口,才改道:“皇上……”
鳳殤抬眼看來,眼中已經儘是霜雪,冷哼一聲:“靜王知道朕今天叫你來,為的是什麽麽?”
毓臻看著他,像是看著不認識的人一般,好一陣,才僵硬地道:“臣,不知道。”
“哼,”鳳殤低哼一聲,“毓臻啊毓臻,宴州城你,你許朕的話,還記得麽?還是說,因為朕去了鳳臨卻留你在宴州,你便當作不曾說過了?”
毓臻又是一愣,聽鳳殤說起宴州城的事,那時的氣惱禁不住浮起半分,好一陣才隱約明白過來,臉色一變:“我許你忠心,自然不會背離,是你沒有給我機會解釋……”
“還需要解釋?你既然選擇幫著小柳,又需要什麽解釋?”鳳殤冷笑道。
毓臻這才真的震住了,好一陣,才顫聲道:“你說……什麽?你說小柳什麽?”
鳳殤眼中似是一滯,瞬間便低眉一笑,輕道:“太保已經伏法,其他同謀也清理得差不多了,你又何必再否認?小柳是世子,你說你待他如兄弟,要幫著他,朕也嫉妒不來。”
毓臻卻猛地走上一步:“素和鳳殤,你說什麽!”
鳳殤微微一顫,慢慢抬頭,直直地看著毓臻的眼:“朕說,靜王既然有膽量擁立小柳為新帝,如今失敗,難道就沒有膽量承擔後果麽?”
“我沒有,瑾,我沒有,我根本不知道小柳,我根本不知道小柳就是……就是那個世子……”
鳳殤一笑轉過身去,不再看他:“你不肯承認就算了。但是,連太保在內,所有人都已經伏法,你,也不能例外。”
毓臻像是沒聽到他的話似的,只是瞪大了眼看著鳳殤:“你看著我,你回過頭來!素和鳳殤,你聽清楚,我沒有背叛你,我也沒有擁立小柳做新帝,我根本不知道他就是世子,我沒有!”
鳳殤沒有回頭,只是側臉一笑,帶著一絲不屑,分明是不信:“事到如今,再說這些,不會太遲麽?只有你才知道我不足以完全制服太保,你知道你可以成為我的弱點,毓臻,這朝中,也只有你,夠資格夠膽量擁立新帝……那時候你進宮偷聽,我不是已經說了,小柳是我的哥哥麽?我不是已經說了我會去鳳臨麽?那些話都是說給你聽的,太保蠢蠢yù動,我去鳳臨,他必定會在盛京發難,你不是都知道嗎!我暗示你跟我去鳳臨,你卻不答應,也沒有帶走小柳,我本以為你只是顧著哥哥棄他不顧,可是鳳臨關口只不過封了五天,你完全可以來找我,卻選擇了回盛京,之後太保發難,你擁立新帝,遠在鳳臨都能聽到消息了,現在你卻說不知道?說你沒有背叛我?你要我怎麽相信你?”
毓臻怔怔地聽著鳳殤的話,一聲不吭,好久,才慢慢動了動:“你說,那天我進宮聽到的話,是你故意說給我聽的?”
“是,如果你要保住小柳,帶他離開盛京,對我們都有好處,你卻沒有帶他走。”
毓臻只是安靜地聽著:“也就是說,宴州城裡的相遇,也不是偶然的?”
“當然不是!那是我命人日夜趕路,才追上你的。”
“呵呵。”毓臻低低地笑出聲來,鳳殤微微一怔,側過臉來,卻只看到毓臻遏止不住地大笑,“從我進宮偷聽那時起,你就一直在算計著?讓我帶走小柳,然後你去鳳臨,讓太保恃機造反,然後一舉殲滅,全部都是你的算計?為什麽不直接跟我說?你跟我說,我一樣可以帶走小柳,一樣可以陪你去鳳臨,為什麽不跟我說?”
為什麽?
鳳殤眼神一晃,有一瞬間無法回答。只是站在那兒,一聲不發。
“素和鳳殤,你說你愛我,真的嗎?”
鳳殤全身一震,隨即低下眼去,輕笑一聲:“已經不愛了。”
毓臻搖頭:“你是從來沒有愛過!”他只是笑著,“你說什麽愛,你不過一直做你的皇帝,偶爾對一個臣子施捨恩寵罷了……”
“你閉嘴!”鳳殤猛地回過身來。
“難道不是嗎?素和鳳殤,你捫心自問,你有相信過我麽?”毓臻冷笑著直看著鳳殤的眼,“你不信。你從來沒有相信過我。你只不過是,把你的恩寵自以為是地加在我的身上而已!”
鳳殤張了口,終究發不出聲音來,只是怔怔地看著毓臻,眼中微微失了神。
被你愛上也好,愛上你也好,非要人家費心思去猜你想什麽,猜不到就像別人欠了你似的,我真替大哥委屈。你以為只有你一個人付出,大哥就沒投入半分麽?你既然不相信大哥,又說什麽愛他呢?
那時候,小柳似乎也這麽說過,現在毓臻說出來,就好象無法否認的指責一般,叫人羞愧得無地自容,心裡疼得讓人忍不住想要尖叫,卻只能死死地忍耐著。
“相信你說愛,我真是太傻了。”毓臻沒有察覺鳳殤的異樣,只是低笑一聲,“不管你信不信,我沒有做過,你那些故意說給我聽的話,我也沒有聽清楚,我根本不知道小柳就是世子,也根本沒有擁立他為新帝,你大可以問他。”
鳳殤又是微微一顫,過了很久,才終於輕聲笑了出來,聲音里似是放下了什麽似的輕鬆:“問他?怎麽問?小柳也已經死了,你就是如何否認,他也不會說什麽了。”
話音一落,鳳殤便聽到身後一陣枷鎖聲,毓臻失控地雙手捉住他的手臂,失聲道:“你說什麽?你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