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chuī寒微微一怔,只見一個少年快步進來,喘息未定,顯然是一路趕來,他眼睛紅腫,淚光隱隱,竟似已經哭過。
“你們……你們還不給我滾出去……”由於這兩個月蠱蟲漸漸長大,時時都有可能發作,薛不二又要閉門練藥,而采言也已經學得他七成醫術,於是薛不二便將他差遣出來,如果蠱蟲有異狀,便設法抑制住,待他練藥出來後取出。他平日裡便在杭州城的一個醫館行醫,每個月為方棠溪針灸一次。由於盛名遠播,他也越來越忙,想不到一接到消息,竟然是方棠溪吐血不止,xing命攸關之際。
“你說……他是為了我……所以才……”藍chuī寒心中驚疑不定,但看到采言一副後悔失言的表qíng,立刻明白了幾分,采言一定是受了方棠溪的囑咐,不准泄露半句,而采言少年衝動,看到這一副景象,終於氣得口不擇言。
藍chuī寒心裡忽然湧起一股既是甜蜜,又是酸楚的感覺。
從來不相信深愛可以如此容易地說出口,所以他一直視方棠溪為輕薄無聊的舉動,甚至不惜在xing事惡意懲罰……如果他當真如此愛他,那麼他以前所做的,實是有些殘忍……
“采言……你快來看看,棠溪還有救嗎?”雷鳳章也沒功夫鄙夷藍chuī寒,拉著采言的袖子問。
“快把他們趕出去,房裡不准有人進來!”采言指使著下人做事,那些下人早就見過采言,自然對采言言聽計從。
藍chuī寒原本心高氣傲,不願受人擺布,此時被推出去也沒什麼反應,心中暗自想道:方棠溪死也不肯被自己知道他苦戀至深,為了他斷腿白髮,多半是因為所謂的男xing自尊,如果當著他的面揭露此事,他臉上的表qíng一定jīng彩得很。
第44章
雷鳳章自然也被趕出來,把藍chuī寒又挖苦了一陣,藍chuī寒心中愉悅,也不管他,坐在花園的欄杆旁閉目養神,暗自運了內功傾聽房內的動靜。
只聽采言說道:“棠溪大哥……你醒了嗎?”
方棠溪咳嗽幾聲,咳得甚為吃力,“哇”地一聲,像是又吐了一口血,苦笑一聲道:“采言,你來啦……我……我……”
“棠溪大哥,你是不是想忘了他,所以才會心口痛,是不是?”
“他……他……他說要絕jiāo……”方棠溪低聲說道。
藍chuī寒一驚,猛然間想起自己說過的話,不由呆了一呆。他惱怒方棠溪不理會他所以一怒之下說的氣話,誰知方棠溪竟然記得這麼深刻。
“棠溪大哥……你再這樣痛下去,會死的……”
會死麼?藍chuī寒忽然感到一陣涼意。其實他早已習慣方棠溪在身邊,所以在他失蹤的這半年,一直十分不快,直到最近又住在有他的氣息的地方,才感到漸漸安定。雖然說了要絕jiāo的話,但真的要離開,躊躇的又是自己……如果他死了……
藍chuī寒簡直不敢想下去。
他是喜歡方棠溪在身邊的,如果兩人能一直做朋友,不是很好麼?偏偏方棠溪得寸進尺,要做qíng人,鬧到不得不絕jiāo的地步。
他是不希望他死的。他想著。
“我知道。薛大哥跟我說過。即使……我有一點點變心也會痛得死去活來。除非死了,或者……用五石散,讓自己沉浸在恍惚臆想的癲狂狀態,就不會有任何心事了。采言,你其實帶了五石散來吧。”方棠溪十分平靜地說。
藍chuī寒從來沒有聽過他這種冷漠的聲調,仿佛在說著與他無關的一個人。
他之所以那麼痛苦,是因為變了心麼?
他是要不再喜歡他了?
藍chuī寒忽然有些恍惚,無意識地握緊了拳頭,細長的指甲嵌入ròu里,鮮血很快滲了出來。
“可是……五石散是毒,吃了會上癮的……”
“我知道。”
“棠溪大哥,你就不能再愛他麼?只要撐過十天,我師父就會來了……”采言的話裡帶著輕微的哭音。
“采言,你不是一直要我忘了他麼?如今我真要忘了他,你為何還要哭?”
“我要你忘了他,不是現在,你等十天,等我師父回來……”
“傻瓜!”方棠溪輕輕地笑了起來,“如果感qíng能隨著自己的心意來,棠溪大哥也不會搞成這樣啦!快把五石散拿出來。”
“不!我不要!”
“你不給……咳,難道……要我痛死麼?”方棠溪只是笑,雖然是威脅,卻也是滿不在乎的味道。
藍chuī寒再也忍不住,起身走到房門前,一腳踹開了房門。
方棠溪怔怔地看著他,猝不及防之下,他臉上略帶傷感的笑容還沒有褪去,露出了吃驚的表qíng。
四目相對,方棠溪稍稍有些冷淡,轉過了頭,低聲道:“你不是走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