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摸摸他腦袋上的創可貼。
他卻突然醒過來,聲音低啞:“倪歌?”
倪歌嚇了一跳,下意識道:“啊,我在!”
他神情一松,似乎突然變得很安心。
“我沒事,你不要擔心。”醒過來的第一件事,仍然是解釋,“我當初的手術很成功,復健也完成得很好。這次應該是黑視,不是後遺症。”
“你……不用跟我解釋這個。”倪歌鼻子有點兒堵,“等體檢結果出來,醫生就會給方案的。”
他嘆息:“我怕你哭。”
“……”倪歌迅速眨眨眼,“我沒有哭。”
“那就好。”容嶼微頓,情真意切,“我剛剛做個夢,夢見春天到了。”
倪歌默了默,有點無奈:“你又做春夢。”
“……不是那個春。”
他夢見陽春三月,櫻花如同霞蔚,大片大片的粉團在院牆內外盛開,好像電影裡帶有濾鏡的浪漫煙雲。
他進行完那天的復健,後背的衣服都濕透了,想回去換一件。
路過值班室,看到小護士趁病人不多,正拿著手機看綜藝。
屏幕里傳來低沉清越的男聲:“你知道嗎?這地方可講究了,連地上的石磚路都是分開鋪的,一條黃,一條青。”
“我知道。”小姑娘迅速應聲,音調清脆,“這就叫青黃不接。”
小護士嘎嘎笑。
容嶼停住腳步。
他倒退兩步走回去,探頭問:“你在看什麼?”
小護士抬頭看他一眼,認出他就是那位上頭提醒過要多照顧的病人,熱情地向他介紹:“是一檔戶外美食綜藝啦,最近特別火,叫《今天我也很甜呀》。我跟你說哦,雖說是美食節目,但我們都把它當作戀愛綜藝來看的。”
容嶼的眼睛還沒有完全恢復,醫生不讓他接觸任何電子屏幕。
他問得很誠懇:“我可以看看嗎?”
小護士冷漠無情:“不可以。”
容嶼站在原地,聽見屏幕里傳來小姑娘的笑聲。
忍不住想。
那個傢伙。
到底有沒有,長大一點呀。
於是他在那兒站了一陣。
很久很久,才失落地抱起自己的大尾巴。
“那好吧,謝謝你。”
然後非常寂寞地離開了。
轉身的瞬間,窗外吹進一陣風,將細細碎碎的柳絮和花瓣帶進屋。
小護士起身關窗,笑著小聲道:
“真好,春天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