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襟危坐,像做什麼壞事被先生抓包的學生,憋屈又毫無辦法地低眉順眼著。
卞有離看到阮羲的反應,差點要笑出來,雖然堪堪忍住了,然而功夫不大到家,還是有笑意從眼中透出來。
水榭外的曲子悠悠地又換一調,舟過有聲,流水泠泠,都襯在亭外。卞有離在其間隨意地坐著,眉眼輕笑,執酒慢飲,簡直像一幅畫了。
可惜,不是人人都有欣賞的興致。
張瑞義臉色更冷,瞥了阮羲一眼,似乎要說什麼。林忠實卻先他一步,率先笑著開口:「王上囑咐卞將軍什麼話,要離得這樣近?」
從頭追究起來,江延此次出使洛國,都是林忠實一手挑起的麻煩。要不是他在朝中提什麼互通有無的無稽之談,江延也不用去冒這樣的險。
因此阮羲對他就不如對張瑞義那般客氣,只是淡淡道:「都是些尋常道理,孤多餘說幾遍而已。」
林忠實遭了冷遇,卻不甚在意。他無所謂地笑了笑,溫和道:「那臣就借酒祝願,希望江大人和卞將軍此行順利了。」
說著,他親自拿酒壺斟了一杯酒,遙遙舉起,一飲而盡。
卞有離和江延自然也要執酒回敬,一來一去,宴席總算有了觥籌交錯的模樣。
等卞有離等人出宮回營時,夜色已深。阮羲本說叫他們在宮裡留宿一夜,不過被卞有離婉言回絕了。
回去之後,閏六幾個人在席間喝了不少,都被卞有離遣去休息。於是只有明察一人跟著進了主帳。
進去之後,卞有離倒了兩杯茶放在桌上,對明察道:「今晚你自己也看見了,太傅是不是很不待見我?」
明察點頭:「的確,不過我大約猜出了原因。」
「我也猜出來了,」卞有離輕笑,「太傅還提到令華殿,想來是覺得我不可靠。」
明察來時還擔心告訴卞有離實話惹他不悅,此刻見他根本不介意太傅的敵意,便也放下心,笑道:「自古才貌難以兩全,將軍又從未有過戰績,他不相信將軍的本事,這也可以理解。此次王上派將軍去保護使團,太傅身為江大人義父,難免憂心。」
「什麼才貌難以兩全,」卞有離作勢打了明察一下子,自己卻忍不住笑出來,「我看你就很好,得了兩全。」
明察一怔,眼裡似乎有什麼奇異的神色閃過,只瞬間就調整了過來,微笑道:「那姑且算我得了兩全吧,不過將軍比我要強的多。」
「可惜啊,」卞有離調了個輕鬆隨意的坐姿,「太傅不信。」
明察:「他不信也沒辦法,王旨已下,只能是將軍陪同使團出去。」
「哎,不管他了,」卞有離把手肘撐在桌上,支著下頷看向明察,「我忽然想起來,今天林相國看見你們,眼神似乎不大對勁,以前有什麼過節嗎?」
今晚剛到亭子的時候,林忠實見到跟著進去的閏六明察幾個人,表情仿佛十分難以置信。他掩飾地極快,只過了片刻就重新掛上笑臉,但卞有離那時正好看過去,不禁覺得奇怪。
卞有離感覺很是莫名其妙,好像在不知不覺里,自己就招惹了不少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