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羲從椅子裡走下,給他整理了一下一下衣裳,然後面對著他欲言又止,似乎在躊躇不決。
「怎麼了?」卞有離又問一遍。他才醒,草草洗了臉就跟著元禾過來,眼神還有幾分朦朧,在房間燈火下更顯得迷離。
讓人不禁想到初次見他時,那驚為天人的恍惚。
阮羲還是沒說話,專注地給他整理衣裳,手不經意移到他腰間的佩劍上時,便止住動作,凝神看著這柄劍。
宮裡有不得攜帶兵器入內的規定,這天下間,能大大方方出入內宮的武器,也就只有雨施劍了。
這是一直流傳於王室中的寶劍,被賜予此劍之人,意味著其在王城有無上權勢,宮中侍衛,誰也沒資格攔下它。而每代君王駕崩後,該劍會被持劍之人還於新君,再等下一個主人。
這劍,曾經,阮羲是打算留給江延的,因為他覺得自己與江延的情分堪比手足,只要有契機,絕對能夠託付此劍。
可是,從什麼時候起,好多事情都不受控制地變了。
變故來得莫名其妙,毫無徵兆,等當事人反應過來,才發現程度已經太深,距離已經太遠,深得難以逆轉,遠得不可違抗。
阮羲在心裡暗暗嘆了口氣,然後就聽見自己的聲音響起:「你不是要去找江延嗎,我和你一起。」
「什麼?」卞有離對阮羲的內心活動絲毫不知,聞言立即表示出了驚訝,「你怎麼能和我一起?」
「為什麼不能?」
卞有離皺眉:「我要找江延,肯定是要遠離瓊寧的,說不定還得帶人去打仗,到處都是危險,如何顧及你?」
言下之意,路上不會太平,你去添什麼亂,我又沒法分心照料你。
這嫌棄的理由給得如此坦蕩,阮羲不由無奈一笑:「不用特意顧及,我又不是文弱書生,難道一上戰場就會被風吹倒不成?」
「不妥,」卞有離想了想,仍然覺得不好,繼續拒絕,「如今連江延在哪兒都不知道,你貿然離宮,誰知道會怎樣呢?」
雖然沒看出什麼危險,但宮中無人坐鎮,如果真發生什麼意外,那可就是連補救的機會都沒了。誠然,卞有離是不曾在宦海沉浮,但這些常識,幸而還不缺。
阮羲眼中浮過一絲幾不可察的情緒,語調似乎有些深意:「真要怎樣,我在何處都沒什麼區別,該招架的,也不會因為我離開王宮就有所變數。」
卞有離看他的樣子好像很堅決,心中十分不理解,但勸又勸不住,仔細思索了一會兒,終於找到一個突破口:「那你是不是該問過太傅再決定?」
在卞有離看想來,張太傅那樣的人,是不會允許一國之君隨意出宮這種事情發生的,這畢竟非同小可,危險太大,稍有不慎就難以挽回。而阮羲一向敬重太傅,自己勸不了,太傅的意見阮羲應該會聽。
未料阮羲聽了後只是贊同地點了點頭,便叫來外面的元禾:「元禾,你再跑一趟,去告訴太傅一聲,就說孤決定和卞將軍一起出宮找江延的下落,宮中之事請他多多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