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是不能拒絕,即便太傅已經告訴他,卞有離現在可能被林忠實利用,或許會對他不利。
也還是覺得,只要是卞有離……就不可能。
卞有離只是勸了這一個開頭,後面沒怎麼說話,阮羲自己就喝起來,慢慢有了幾分醉意。
以酒為引,以醉為由,阮羲看著卞有離的時候,終於敢略微展示一點藏在心裡的情感,投在眼中,變為時而迷離時而糾結的一道炙熱。
眼前的景象開始重影,模糊,看不清楚。
阮羲一手拿著酒罈,一手撐著頭,覺得有點乏力。
可是抬頭看見卞有離的時候,還是捨不得移開目光。
細想起來,這是他第一次看見卞有離穿這種艷麗顏色的衣服,可又不是花里胡哨的那種俗艷,而是帶著鄭重,帶著莊嚴的一種配色。
好像在做一件很大的事情,連衣著都不得馬虎。
「……浮青?」
這一聲稱呼,阮羲不知道叫了多少次,卞有離也不知道聽過多少次了,可是此刻,又有些不同。
好像有難以言喻的情愫被涵蓋在裡面,所以阮羲喚出口的時候,能察覺到一些絲絮一般細小又柔韌的某種心事,密密麻麻地纏繞起來,結成一團,終於讓這些難以分辨的細微的東西顯出形來。
卞有離輕輕嗯了一聲,阮羲卻已經有五分的神智不清,也聽不出這一聲應答同平日有何區別,只是疑惑地望著卞有離。
卞有離傾身靠前,看著阮羲:「你累了嗎?」
「啊?」
「你別喝了。」卞有離奪下阮羲手裡的酒杯,忽然顯得有點煩躁。
他回頭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床那邊有一扇窗戶,開了一條小縫,漏進輕薄的一小簇月光。
阮羲酒被奪走,也不生氣,索性兩隻手都支著頭,仍然專注地凝視著卞有離看,好像眼裡已經看不見其他。
卞有離回頭對上阮羲的目光,不由怔了一下,然後起身道:「你累了吧,要不要休息?」
「要。」阮羲沒怎麼猶豫,道。
卞有離見他有幾分迷糊,頓了一下,便拉起他的手,吹熄蠟燭,帶他到床邊坐下:「把外袍脫了給我。」
接過阮羲的衣服,卞有離順手掛在床頭一伸手就能碰到的架子上,然後回頭讓阮羲躺在展開的被裡。
看著阮羲躺好,他站在床邊想了想,自己也脫了外袍躺下。
「澤安,我本來……」卞有離轉過頭來看著阮羲,剛低聲說了幾個字,卻發現阮羲已經合上眼,像是睡了。
他嘆了口氣,轉過頭看著正上方的帳簾,也微微眯眼。
卻沒看見,他身邊的人睫毛不安分地閃了幾下,才掩飾似的向旁邊側了側頭。
夜裡靜謐,外面的風聲也就格外明顯,吹著枝葉發出瑟瑟的響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