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側到一邊,鮮明的五個手指印隨即浮現,嘴角有血紅之色在滑落,君卿夜卻只是伸出舌尖,迅速將那絲血紅捲入齒間。惑人的笑意爬上他的臉,他緩緩扭過頭來,望向半月彎的眸中已是血紅一片。
“朕最恨人打臉了。還記得十年前,也有人傷了朕的臉,不過,她是用抓的,你知道她最後的下場嗎?”
無qíng的話語帶動了所有人的思緒,半月彎的拳頭幾要握碎。
“她被朕扔進了西川大漠的láng群之中。或者,她應該死得很痛快,至少,比死在朕的手上要舒服得多。”
近乎殘酷的事實由他口中道出,半月彎眸中的火焰越跳越高。她當然知道自己的下場,當她在láng群之中拼殺之時,她就曾發誓,便是死,也定要拉著他一起下地獄。
“或者,她根本沒有死,等著有一天,讓你也嘗嘗血ròu被吞噬的下場。”她笑,帶著妖邪之氣。
即便臉上有著紅腫的五指印痕,他也一樣笑得風華絕代,“朕非常期待。其實,你真的很像她,這種眼神,這種滿身是刺的傲氣,真的很像……”他絮絮地說著,似已陷入了回憶。
半月彎心念一動,明白時機已到,倔犟的小臉綻放著妖嬈,再恨也不能忘記,他們已在百步之間。
他是個心思沉穩的男人,在身體的反應超出了自己的預料之時,完全確定自己的所有不對勁都是來自於半月彎。每當他靠近她的身邊,竟會生出本能的抵抗之心。頭,又開始有些昏昏沉沉,可他卻仍舊笑得殘忍。
他狂吼一聲,在半月彎尚未做出任何反應之時,已閃電般再度出手。
半月彎以為他一定會要了她的命,她早見識過他的殘忍。可這一次,她錯了,且錯得離譜,他的手離她這樣的近,卻是抓向了另一邊。
狠狠抓住君卿歡折斷的那條小腿,君卿夜的眸中已是殺機一片,任頭痛yù裂,他字字如冰,“既然恨我,便讓你恨個徹底。我知你並不怕死,那就讓他死在你眼前,或者你才會知道什麼叫刻骨銘心。”
話音剛落,手已動作,半月彎的那聲“不要”未及出口,已瞥見君卿歡滿是絕望的臉龐在眼前被放大再放大,而後划過一條詭異的曲線,竟是像被扔掉的廢物一般,沉沉飛向崖邊。
半月彎瘋了一般地大叫著:“不要,不要,不要……”從未如此的脆弱,那是給了她十年溫暖的男人,雖然他也傷透了她的心,可在瀕死之際,她唯一想做的,竟還是一命換一命。
這麼想著,她也真的這麼做了,緊捂的腹部還在不停地流著血,她撐起最後的意志,像撲火的飛蛾般毅然而決絕。翻飛的裙裾上,早已染出朵朵血花,她騰躍著撲向了心中最後的一絲希望。
她心中瘋狂吶喊著的,是僅有的兩個字:救他,救他……
“啊!”
那叫聲慘絕人寰,君卿歡倒掛在懸崖邊上,骨折的右腿之上纏得死死的,是根細軟的銀鞭。
混亂之中,她拾起了自己的銀鞭,卻已來不及分辨他傷到的是哪條腿,至少她做到了,他還倒掛在那裡,他還沒有死。她的右手緊抓著銀鞭的另一頭,左手攀附在陡峭的懸崖邊,半月彎仿佛能聽到自己急劇的心跳聲。
沙石滾落,攀附之處,已緩緩開裂,半月彎卻已再顧不得,腦中唯一能想到的僅有那件事:他救過她,所以,一命還一命。她也同樣不能看著他命喪人手,更何況,那個人是君卿夜。
單臂用力,想要支撐起兩個人的重量,卻只是令那塊抓著的石頭更加搖搖yù墜,絕望襲來,她甚至沒有勇氣抬頭看它一眼。終於,她手中的重量驟然失去,脫手的瞬間,只覺臂上一沉,原本下降的身體,竟然又重新吊掛在了崖壁之上。
手腕處溫熱的觸覺令她詫異,恍然抬眸,對上的竟是君卿夜恨痛jiāo加的臉,他帶著慌亂的眸中映she出自己蒼白如紙的臉。她不禁驚詫,夢囈般開口,“為何要救我?”
“你這個蠢女人,為了他,你究竟要死幾次才滿意?”君卿夜怒吼,血紅的眸中,張狂的怒氣似熊熊烈焰要將她徹底地焚化。
她想惡狠狠地反駁於他,也想恨恨地甩開他緊握不放的大手,可當她讀懂了他眸中的慌亂,突然就笑了,笑得諷刺,“君卿夜,你罵我蠢,其實你才最蠢,愛上我這種女人,難道不會讓你覺得痛苦嗎?”
君卿夜心神一dàng,像是被她的話驚到了一般。在這場遊戲裡,誰先淪陷,誰就失了主導權。他一直以為最為鎮定的是他自己,可當他眼看著她不顧一切地沖向懸崖,他的心忽然碎裂了一般痛不yù生。
不受控制地抓緊了她的手臂,他自以為一切都是中了半月彎的妖法,可當她用這樣的口氣說出這個事實,君卿夜似乎也迷亂了。難道,他的心真的是因她而重生了嗎?他找不到答案,卻也固執地不肯鬆手,眸中的余怒久久不散。
“女人,你到底對朕施了何等妖法?”
“妖法?那你為何不鬆手?鬆開啊,那下面掛著的,不是你最想要整死的人嗎?”她囂張地挑釁著,全然不顧他的面色鐵青。
“你當真以為朕不敢嗎?”他咬牙,恨自己竟真的被她說中心事。
“那就放手啊,放啊!”忽然覺得很解恨,望著他左右為難的表qíng,她竟有一種獲得勝利般的喜悅。
他真的試著去放手,卻下意識忍不住握得更緊。嘴上不肯承認,不代表心裡不認同,愛一個人需要太大的勇氣。這些年來,他只真心愛過一次,但那份愛早已讓他傷痕累累,所以,他不敢再付出真心。
他痴望著她的眼,yù語還休的無奈盡qíng流淌著。
她的心忽然震顫不已,她不喜歡他用這樣的目光看她,仿佛她真的是他心中最愛,可怦怦直跳的心兒,早已出賣了她的偽裝。
“放了他。”她說,用一種命令的口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