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一笑,半月彎擰唇,“你憑什麼說本宮會毀了皇上?”
“就憑娘娘當年曾經是佑親王派進錦宮的細作,就憑娘娘當年曾親手刺殺皇上,就憑皇上現在仍在大殿之上與群臣抗衡,而娘娘卻在此地心胸狹窄地容不下一個小太子。”梓桐終於說出了一切。
在她重入錦宮之時,她早已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有他的地方,她才能活得下去。可是,看著君卿夜一步步深陷泥沼,梓桐的心也在滴血。她順了他的心、遂了他的意,無微不至地照顧著他最愛的女子,可是當一切阻礙再度出現,她終於再忍不住,想要為他掃平障礙。她知道當她說出這一切,她便只有一個下場,可是就算真的要她去死,她也絕不後悔,只因,為他,她已是盡心盡力。
半月彎的胸中翻江倒海,那種難以描述的震驚像是席捲而來的巨làng,無qíng地淹沒了她的心。她忘卻了前仇舊恨,也忘記了與他的種種,但那樣的心動、那樣的qíng亂,難道真的不是因為愛,而是因為恨?
她曾經是佑親王派來的細作?她曾經親手刺殺過他?那麼,為何他還要接受她?還要帶她回錦宮?或許這一切只有一個解釋——他確是真心。
一絲笑意爬上嘴角,凝眸,她清冷的美目寒冰般望向跪在地上的梓桐,卻有了另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你說,皇上現在仍在大殿之上與群臣抗衡?”
梓桐無聲落淚,憤怒地指責,“所有宮裡的娘娘都知道了,唯有娘娘不知,娘娘還敢說自己真的關心皇上?”
“所為何事?”仍舊清冷,半月彎已明白自己的處境,於她而言,只要他還站在自己身邊,誰的誤會也動搖不了她的決定。
“娘娘是真的不懂,還是不想去懂?娘娘口口聲聲說愛的是皇上,依奴婢看來,也不過是愛上了這皇貴妃的位子。”梓桐越來越看不懂她了,當年的沙迷蝶、如今的悅皇貴妃,她所認識的那個女子,似乎在不經意之中已有了質的改變。但她仍舊憤怒,為皇上覺得不值,假若沒有她的出現,皇上何至於這般為難,將自己陷入絕境。
“仍是要撤了本宮的妃位是麼?仍是要bī死本宮才放手是麼?好,好,好,既然大家這麼給面子,看來本宮不出面,似乎也有些說不過去了。梓桐,既然你這麼好心地來告訴本宮一切,那麼本宮也該在逐你出宮前,帶你去看一場好戲。”心意已決,半月彎淡笑自如,既然每個人都想要她死,那麼,她偏要好好活。
正午,天空不見一絲雲彩,頭頂一輪烈日荼毒著,沒有一點風。
鸞鳳殿外,烏壓壓跪了一地的卻是以司徒策為首的重臣百官,他們之所以選擇於烈日之下毒烤自己,卻是為了讓當今皇上收回一道他們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的聖旨。
烈日荼毒,有年邁者不堪熾熱,猛然栽倒下去,卻已是中暑之症。大家七手八腳地將那人抬走,餘下者任是心中犯怵,仍舊倔qiáng地跪在原地,一臉正氣。
鸞鳳殿頂的飛檐騰龍於盛陽之下,渾身耀著金光,閃閃地似乎要脫騰而去,而半月彎便踩著那金輝而來,正紅宮裝,一路迤邐。
輕抖裙裾,她拾階而上,有鄙夷者輕哼出聲,不滿之意溢於言表,她只做未聞,卻是輕旋身,俏生生、華麗麗地跪在了眾臣的最前方。對著緊閉的殿門,她運氣在胸,高聲道:“皇上,臣妾來了。”
聞言,那些文武百官面有喜色。
“難道是皇上派人要她來的?”
“想必是皇上想通了啊!”
“哎呀呀!可算是來了啊,咱們辛苦這一遭也算是值了。”
眾臣議論紛紛,似乎看到了某種希望,個個期待地望著鸞鳳殿的大門。
隨著一聲沉悶的聲響,鸞鳳殿的大門終於開啟,明huáng的身影帶著君臨天下的氣勢,倏然出現在眾臣的眼前。
飄揚的羅裙間,如花的容顏,雖隔著百千重臣,他卻一眼就看到了她。她來了,也讓他的眉間平添幾分喜色,緩緩走近,他單手而扶,柔聲道:“月兒,你起來。”
堅定地開口,她的眸間是固執的偏拗,“臣妾有事相求。”
“說吧。”擰眉,他終於放手,淡漠間瞧不出他的qíng緒。
“皇上乃真龍天子,一言九鼎,說過的話便是聖旨,對嗎?”
“當然。”
“皇上曾許臣妾後位,是否也是君無戲言?”
“當然。”
“那麼,臣妾今日便是來討旨的,臣妾要做皇上的妻子、大周的皇后,皇上可否允諾?”
“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