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兮早料他會如此,未等蘇姥姥撞倒,腳尖一點,人已騰空翻起,越過兩人頭頂,攔住他的去路,落地冷冷一笑:“你以為你還逃的了?”
李掌柜啪的從腰帶中抽出一把軟劍,迎風抖直。劍尖寒凜凜地指向万俟兮的眉心,而劍刃上的光,竟似將她的眼睛都映亮了。
“好劍!”万俟兮雖不是崇武之人,但看見如此極品的寶劍,仍是發出了讚嘆之聲,繼而又搖了搖頭道,“可惜,選錯了主人。”
李掌柜眼中閃過一道戾色,整個人頓時起了非常大的變化。他原本像個商人,一個很老實本份的商人,但現在,已成了一名殺手,而且,還是最最殘忍的那種。
“算上你,已經是四撥殺手了。看來你的那位僱主不知道一個詞叫做‘事不過三’。”万俟兮的臉沉了下去,目光竟似比他更冰冷,“真是——小看我啊……”
話音未落,她的人已掠了過去。
就那樣筆直地、毫無預兆、毫無顧慮地朝那柄劍掠了過去。
沒人能形容那一掠的速度。
更沒有人能形容那一掠的殘酷。
李掌柜只覺眼前的世界突然空白了那麼一剎那,剎那過後,一絲涼意慢慢地從某個遙遠的地方爬過來,起先只不過是條蟲子,後來變成了蛇,最後成為巨蟒,眼看就要將他整個人都吞沒時——
“哐啷!”
軟劍落地的聲音震醒了他。
視線重新恢復清明,他看見自己依舊保持著原來的姿勢站立著,甚至還伸展著手臂,手裡依舊握著一柄劍。
但地上也躺著一柄劍。
大腦僵硬了一下,繼而才明白過來:万俟兮剛才那一掠,就跟撕橘皮似的活生生的將他的軟劍撕成了兩條!
這是何其可怕的武功!這又是何其可怕的人?!
冷汗一下子全擠了出來,他驚恐地瞪大眼睛,正感到絕望如山般重重壓下時,卻意外地看見万俟兮捂著自己的胸口,眉頭緊皺好象很痛苦。
他受傷了?這是第一個念頭。
此時不逃,更待何時!第二個念頭飛快閃入腦中,李掌柜立刻趁機轉身狂奔。一旁的蘇姥姥急忙去追,卻聽万俟兮喚道:“別追了,姥姥,你不是他的對手!”
蘇姥姥只得不甘心收步,回身去扶万俟兮道:“公子,你怎麼了?傷到哪了?”
万俟兮緊咬牙關抬起頭,額頭上布滿了冷汗,抓著自己的衣襟道:“姥姥……我、我不是受傷,而是毒發……”
“毒發?剛才那李掌柜……”
万俟兮搖了搖頭,“不、不是他……”
智者千慮、終有一疏!
那夜中了謝思瞳拿出的信上的毒,後來雖然毒發,但清醒後,一切都已恢復如初。她只道毒已被沈狐用什麼奇妙法子解去了,沒想到竟還存於體內,剛才她一催發內力,毒素便狠狠發作,令得半邊身體都麻痹了。
幸虧李掌柜忌憚她,只顧的上逃而沒有趁機給她一掌,否則她必死無疑。
“這可怎麼辦好呢!三小姐這會兒遠在天閣,近點的又沒什麼好大夫!公子……公子……”蘇姥姥說到最後已泣不成聲。
“我沒事的……”万俟兮qiáng行將毒鎮下,然後推開她慢慢走出門檻,仰起頭,外面的夜空墨藍,墨藍的夜色投影到她的瞳仁中,便也泛出了淡淡的藍,“放心吧,姥姥。我不會死的……為了我而犧牲掉的人和東西都太多,這條命這麼寶貴,我怎麼能就死在這裡呢?”
說到這裡她回頭沖蘇姥姥輕輕一笑,帶著三分飄忽三分無奈三分固執折還出一分深深痛苦:“我不能死,因為,實在……犧牲了太多……”
她的哥哥、万俟家族無懈可擊的美譽、她身為女子的一生幸福、還有……沈狐。
為了成全“万俟兮”這個名字,以及它所代表的人,已經犧牲了太多,她,輸不起。
時局千變
一缽碎冰,百片梅花。
沈狐拈花入壺,蓋上蓋子,朝坐在他對面的謝思瞳眨了眨眼睛。
謝思瞳雖然竭力想表現出一副滿不在乎的神qíng,但眼波還是qíng不自禁地朝那壺飄了過去,呶呶嘴巴道:“喂,你可別騙我,這麼做真管用?”
“管不管用,你等下不就知道了?”沈狐將壺放到小火爐上,火苗舔食著壺底,發出茲茲的聲音。
謝思瞳仍是懷疑,嘀咕道:“怎麼看都不像是真的。你這分明是在煮茶,最多不過是香了點,怎麼可能就會招來鳳凰?”
“你不信?”
“不信!”
沈狐笑眯眯地壓低了聲音,“那,要不要打賭?”
“賭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