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無雙笑了笑,不以為意,朝孫奶娘等人擺了擺手,示意她們下去。這才道:“蘇伯伯,現在無人。你可以將我的病qíng告訴我了嗎?”
蘇全鴻只覺得冷汗淋漓,微微抬了眼,只見阮無雙一對美麗的眸子,正看著自己。忙垂了眼,吶吶的,極低微的道:“二王妃已經懷了身孕-------依臣的淺薄醫術來看,應------應----應是兩個多月的身孕了!”
空氣里很靜,很安靜,靜的都有些毛骨悚然了。似乎連窗外微風chuī過葉子,那低低的,沙沙的聲音也聽得一清二楚。
那窗上鏤空細刻著喜鵲鬧chūn的的圖案。透過鏤空處,阮無雙可以看見滿園子的jú花,紫白huáng紅,猶如雨後的彩虹,五彩的緞子,清幽雅致。蘇全鴻微微抬了眼,看見阮無雙正背對著他,一身淡青的緙絲衣裙,頭髮只挽了個小髻,用一根碧綠的翡翠簪挽著,如初雪含芳。
良久,阮無雙聽見自己的聲音淡淡的響起:“蘇伯伯。你肯定是搞錯了。本王妃只是進門喜,懷了一個多月的身孕而已。對吧?”
語氣極淡,極輕,但聽在蘇全鴻耳中,卻如暮谷晨鐘,還是不由的一凜。長年行走於皇親國戚之間,對種種隱秘醜聞或多或少都有耳聞,忙回道:“是!是!是臣弄錯了。”忙整了整衣冠,又行了一個大禮,說道:“為臣恭喜二王妃,賀喜二王妃,二王妃懷了一個多月的身孕!”
阮無雙喊了一聲:“來人!”墨竹,墨蘭已經推了門進來。阮無雙吩咐道:“取十錠金子過來!”轉頭朝蘇全鴻柔聲道:“蘇伯伯,以後還有地方要你多多幫忙了!”蘇輕鴻忙道:“二王妃如有用得著老臣的地方,老臣赴湯蹈火,再所不辭!”
看著蘇全鴻走出了門口,阮無雙已跌坐在了軟榻上,全身無一絲力氣。此時當真是騎虎難下了。驀地浮現出了百里皓哲的臉,星眉朗目。自成親這一個多月來,他雖然公務繁忙,但還是體貼有加。雖然婚前從未好好見過面,但兩人相處也算相敬如賓。如今卻換得如此田地-------
孫奶娘端了碗補品,輕輕走了過來,道:“小姐,這是蘇太醫囑咐吃的補藥!”她斜臥著,懶懶的道:“你放著吧!”看來蘇全鴻已經誠心愿意幫她遮掩了。要收買一個人,最好的方法是把自身的秘密泄露給他。讓他清楚明白,知道了這個秘密,已經是同路人了,要不雙贏,要不就是你死我亡。懷孕這種事qíng,身為太醫院首醫的蘇全鴻,只要略略耍耍手段,就可以將月份遮掩過去的。他無非是做個順水人qíng罷了!
而要敢與她阮無雙作對,不看她兩個駙馬哥哥,不看她身為當朝宰相的父親,也要看看當今的阮皇后和阮家的勢力。蘇全鴻向來是個聰明人,他又豈會不懂這個道理。一點即通啊!就這麼順水賣她阮無雙一個人qíng。若她沒有猜錯的話,蘇全鴻現在應該去向二皇子百里皓哲以及聖上和皇后賀喜了。聰明的臣子懂得該做什麼的時候做什麼!
第4章
偌大的房間內,靜寂無聲。除了檀香味道外,多了一種清冽苦澀的藥味。她猛得坐了起來,慢慢地走到桌邊,靜靜的看著藥碗。烏黑如墨的藥汁,正淡淡著散發著熱氣。
許多的畫面在阮無雙的腦中閃過。姑姑的話語就如同剛剛說過般,響在了耳邊:“無論是在王府還是在這後宮,兒子是最重要的。”她聽得懂姑姑的話外之音,若沒有產下兒子,無論夫妻如何和睦,在接下來的日子,則永遠是處於被動挨打之地的。宮中群妃爭寵和一般府邸的妻妾爭寵其實說到底也是一樣的,都是手段盡出,不奪個你死我活,絕不罷休。
良久,她才端起了碗,一飲而盡。滿嘴的苦澀!她已經無路可走了,進亦難,但退卻已可退。
門“吱”一聲被推開了,有腳步聲漸漸近了來。她依舊躺在榻上,正有些朦朧間,還以為是墨竹等人,只懶懶的開口道:“不是吩咐不許人打擾嗎?”半天沒有人應聲。她這才覺得有絲異樣,驀地轉過頭,只見百里皓哲正站在榻邊。
從來沒有在府邸的這個時辰看見過他,禁不住有幾分訝異,竟然比估算的還要早回來。只見他坐了下來,阻止了她想起身的動作:“不要動,小心身體。”蘇全鴻果然是個聰明人,跟她所料的一絲不差。
她淺淺一笑,低低應了一聲。此時正秋日的午後,太陽斜斜地透過窗子裡鏤空的紋路,在整個房內dàng漾開來。他一身杏huáng的朝服,頭帶了紫金冠,正含著淡淡的笑意看著她,仿佛帶著無盡的喜悅。
“奶娘,把這些東西都撤下去!”阮無雙頭也沒回的道,自有身孕以來,每日裡大補小補不斷的。如今只要一聞到氣味,幾乎可以分辨出什麼是什麼補品了。孫奶娘瞧了一眼侍女手上的白玉盅,吶吶的道:“小姐,這是皇后娘娘賜的上好血燕,養顏補身的!”阮皇后知道無雙有孕後,派了內侍過來,賞賜了許多鹿茸,燕窩,雪蓮等珍貴藥材補品。也傳了話,要她好好照顧身子。
阮無雙放下了手上的書本,懶散的道:“撤下去就是了!”人是越來越倦了,加上到了冬日,動也不想動。
奶娘勸道:“小姐,多少吃點。你看你身子單薄的,哪裡像有幾個月身孕的人?”小姐平日裡極少吃補品,只偶爾在太醫囑咐下吃一點補藥。就算她天天說破了嘴皮子也沒有半點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