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皓哲沉聲道:“坐吧。杵在那裡做什麼?”穆凝煙抬頭望了他一眼 ,只見他早已經轉身了。她只瞧見他那身著龍袍的背影,她忽然怔了怔 地低下了頭,輕移了蓮步,跟了上去。
他坐了下來,取過rǔ帽鑲銀象牙箸,亦自開始用膳。穆凝煙坐在邊上, 瞧見他左手上用絲帕包覆著。她瞧了一眼,別過了頭去。
百里皓哲心愈發沉了下去,任何菜餚入口都已經食之無味了。索xing放下 了箸,開口道:“說吧,何事?”
穆凝煙輕咬著唇,沉吟了一下,才道:“皇上須得恕臣妾無罪,臣妾方 敢說……”
百里皓哲凝視著她,好一會兒,方道:“好,說吧!”
穆凝煙這才垂了眼帘,道:“皇上,不知……孟郡馬爺所犯何事?”百 里皓哲默不作聲。他雖是早已經猜到了她的來意。可她如今這般不加掩 飾地直直道來,他越發覺得爐火中燒了。
偏偏她還在為那人求qíng:“求皇上……求皇上念在他一片忠心的份上, 饒他一次吧!”只聽“啪嗒”兩聲,原捏在皇帝手裡的象牙箸竟被他扔 在了地上。
百里皓哲木無表qíng,驀地站了起來,冷冷地道:“來人哪,送凝妃娘娘 回宮。”
她像是被人擊了一掌般,臉色白了數分。緩緩地站了起來,按規矩朝她 行了一禮:“臣妾告退!”
石全一親自送她回了鳳儀殿。他素來是個明白人,自然隱約能夠猜到皇 帝與凝妃之間發生了何事。偷偷抬頭打量著端坐在榻邊的凝妃,片刻才 開口道:“凝妃娘娘,奴才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穆凝煙道:“石總管有話不妨直說。”石全一道:“若是奴才說得不對 ,請娘娘責罰。”
穆凝煙擺了擺手,意思無妨。石全一這才緩緩道:“凝妃娘娘自入宮以 來,可謂三千寵愛在一身,後宮的其他人等形同擺設。皇上這般寵愛娘 娘,自然是對娘娘萬分緊張......可皇上說到底也不過是世間的一個普 通男子而已......”穆凝煙怔怔聽著,沒有什麼反應。
“所以奴才的意思......這次的孟狀元無論是因何開罪皇上,娘娘 還是裝作什麼也不知,不聞不問,說不定過幾日,皇上就把孟狀元給入 了。”
穆凝煙垂下了長長的睫毛:“石總管,我懂了。謝謝你的提點。” 看來孟大哥當真是因為她而白白遭受這牢獄之災的。
之後數天,傳到鳳儀殿耳中的便是皇帝連翻了絳雲宮顏妃,蘭林宮 柳妃,澄碧尹妃和文霓宮唐妃的牌子。這是自凝妃入宮以來,皇帝第一 次翻其他妃子的牌子。
皇帝再沒有駕臨鳳儀殿,而凝妃娘娘亦沒有到承乾殿。在承乾殿當 差的眾內侍亦明顯察覺到皇帝這段日子成心不悅,連眾大臣亦感覺到了 ,呈上去的摺子三不五時地被皇上給駁了回來。
此刻安定王跪在偌大的承乾殿裡,整個後背冷汗淋漓。他一進來, 皇帝什麼也沒有說,就任他跪著。
他偷偷抬頭皇帝身邊站著的石總管求救,但石總管的手縮在袖中, 只朝他偷偷擺了幾下。他自然懂得,那是讓他不可多說的意思。
有內侍輕手輕腳而來,湊到石全一耳邊低低地說了一句。石全一目 光閃爍了一下,轉身朝皇帝嚷道:“奴才有事並稟報!”
百里皓哲淡淡地道:“說吧。”眼光卻掃地不掃跪著的安定王一眼 。
石全一道:“稟皇上,方才鳳儀殿的侍女來報,說是凝娘娘病 了......”皇帝“騰”地站了起來,步履匆匆地向外走去......不過數 步,忽地又止住了。半響,才淡淡地開口道:“太醫怎麼說?”
石全一回稟道:“凝妃娘娘還未傳太醫診治。”
皇帝不停地來回踱步,顯然心qíng焦慮。但似乎並沒有要去鳳儀殿的 意思。
石全一道:“皇上,奴才斗膽將鳳儀殿的淡杏傳進了殿來。”皇帝 聞言,停了腳步,轉過了身。
石全一見狀,朝跪在地上的侍女詢問道:“淡杏,娘娘方才怎麼了 ,你且向皇上細細稟來。”
那侍女聲音細細顫顫:“稟皇上,奴婢等人也不知道發生了何事。 方才娘娘還好好的,吩咐我們傳膳。可方才吃了幾口,娘娘就開始嘔吐 ,許久也不止。奴婢們想傳太醫,可娘娘也不准。後來,後來實在沒有 法子了,奴婢擔心娘娘的身子,這才斗膽來稟報石總管......”
皇帝負手而立,片刻道:“去,讓太醫的首席帶幾個人去鳳儀殿。 ”旋又吩咐道:“將膳房的人都給我綁了。”
皇帝自進殿後就臉色沉凝,鳳儀殿的眾人更是觀鼻,鼻觀心,連大 氣也不敢出。一時間,整個殿內鴉雀無聲,殿外偶游寒風呼嘯而過,打 得枝葉簌簌作響,越發顯得殿中極靜。
太醫們許才久才魚貫而出,見了百里皓哲忙“刷刷”跪下來磕頭, 為首的於太醫道:“微臣等恭喜皇上,賀喜皇上!凝妃娘娘懷了龍胎, 已有一個多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