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皇上!”
只見凝妃一襲寶藍色的流雲廣袖羅衣,素紗為披,淡雅素約。嫻嫻 靜靜地坐在鳳藻玉案旁,並不多言語,如一抹素心蘭,幽幽地盛開。但 皇上卻是溫言笑語,目光迴轉之間時時轉向凝妃。
尹水雅至那時方察覺出皇上的眼神是如此的不同。亦第一次知道, 皇上會用如此輕柔專注的眼光看一下人的。
那是一個普通男子看心愛女子的寵愛眼神。而不是一個皇帝看嬪妃 的眼神。
至今想來,仍讓她恨得暗暗咬牙!可那人今日居然還傳來了身懷龍 胎的消息。只聽耳旁傳來輕微的“咔嚓”聲,她回過神來,只見手上的 一枚鮮紅蒄丹竟被她捏著廊柱的時候生生給折斷了......
金鼎暖爐里的碳火暖暖的燃著,細煙裊裊夾雜著沉木的暗香,熏人 yù睡。穆凝煙擁著一襲貂裘,一手緩緩撫摩著腹部,倚在折枝牡丹的窗 邊傾聽簌簌的落雪之聲。
有一侍女輕步而來,亶道:“娘娘,皇上已在過來的路上了。”她 輕點了一下頭,移動了身子,道:“嗯。”不知為何,就是覺得心頭氣 血翻湧,煩躁得緊,誰也不想見。
百里皓哲進來,只見她側身而臥,倦倦地閉著眼,似乎在沉睡。他 伸出手,修長手指緩緩摩挲在她冰涼的臉頰上,似像確認又似怕她再次 離去......許久後,又緩緩而下,停佇在她的腹部,輕柔摩托挲......
暖爐里的沉香一絲一縷地漫溢而出,和著幾架上的冬日水仙,幽香 淺淺,甚是好聞。
百里皓哲猛地站起來,大步朝金鼎爐走去,“哐”一腳,已將爐子 踢翻在地,怒喝道:“來人!”
鳳儀殿的侍婦、宮人素知皇帝威嚴,可卻第一次見他如此bào怒。眾 人忙屈膝下跪。正值石全一侍候在旁,跪在簾後:“請皇上息怒!”
百里皓哲轉身急急地抓起幾架上的水仙,推開窗,扔了出去。石全 一隻聽到幾聲悶悶的“霹靂啪啦”聲,不知具體發生何事,只得隔了簾 子惶急呼喚:“皇上,皇上?”
穆凝煙此時已經被驚動,捂著胸口靠在枕上,眸色中亦充滿了惶恐 驚嚇之色。房間裡冷風瑟瑟灌入,冷入心扉。百里皓哲忙上前取過貂裘 披在她身上,又將她擁入懷中,柔聲安慰:“不用怕,不用怕。沒事了 ,沒事了!有我在!”
安慰片刻,方才厲聲質問侍女道:“這爐里燃的香是哪裡來的?誰 讓焚的?”
穆凝煙臉色蒼白,回道:“皇上,是臣妾命她們點燃的。”百里皓 哲聞言,眉心緊攢:“你!”
穆凝煙道:“是臣妾。因前日尹妃送來時,臣妾聞了聞,覺得舒泰 。今日不知為何心qíng不寧,所以方才便吩咐她們點的。”
百里皓哲又追問道:“那水仙花呢?”穆凝煙蹙著眉頭,低低道: “臣妾素來喜愛花糙,這花是殿內本來就有的。怎麼了?”
百里皓哲淡淡地道:“沒什麼,是我覺著這味道聞著怪異,所以不 喜。你以後不可再用此香了。”
穆凝煙輕聲應道:“是,臣妾知道了。”
百里皓哲召來了石全一,輕聲吩咐了幾句。石全一領命而去。沒有 人注意到皇帝的臉色鐵青,一副風雨yù來之色。
她自然不知道。她今日碳爐里焚燃的是深海奇香,本身只有香味, 是沒有毒的。但是一旦跟水仙、芙蓉等花香混合在一起的話,便是劇毒 之物。
一直到現在他的心跳還是突突的。若不是他今日來得早,若不是她 才點燃,她和腹中的孩兒都會不保啊。
他的目光驀然轉冷,最毒婦人心,想不到尹妃蛇蠍心腸,竟然惡毒 如斯!
方才他親自替她把過脈,脈象有不穩,但還算正常的。可為何那幾 個膿包太醫會診到現在還沒有出來。
來回踱步了許久,愈發焦躁了起來。這才見太醫們躬身從內寢退了 出來,又復朝他行禮。他甚是不耐:“快說,凝妃到底如何了?”
為首的御醫額頭觸地,頗為惶恐:“回皇上,經把脈,臣等發現, 娘娘似有輕微的滑胎跡象。還好qíng況不是很嚴重,臣等馬上對症下藥。 請皇上放心!”
百里皓哲這才點頭:“下去吧。”
她的頭枕在他的腿上,臉色雪白,睫毛不停的顫動:“皇上,怎麼 了?臣妾到底怎麼了?”
百里皓哲握著她冰涼的手,心底柔軟憐愛,哄道:“沒有,這只是 太醫們的例行會診而已。快點休息吧。有我在!”
她怔了片刻,忽地抬了眸子,裡頭似乎有水光要波動:“皇上,臣 妾不是懵懂孩童,皇上不必誆我。臣妾要聽真話!”
百里皓哲手指輕輕摩挲著她光滑柔嫩的手背,半晌才低低地道:“ 你可知道,今日燃的香,是產自東海,名為深海奇香。本身是無毒的, 香味亦好聞。可這種香一旦跟水仙等花的香氣混在一起,就會變成一種 毒氣。”
穆凝煙渾身一震,第一反應是捂著肚子,聲音都發顫了: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