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决终于抬起了头,视线里,左正谊的袖口高高挽起,半只右臂裸露在外。
左正谊的皮肤很敏感,不经折磨。以前他们亲热的时候,纪决一不留神下手稍微重了点,都会留下青紫的痕迹。如今被电针扎过好几回,又上过各种药,那手腕上红痕斑驳,乍一看触目惊心。
左正谊却把手收回袖子里,不给纪决看了。他神色淡淡的,客套得几乎有点敷衍:“我没事,你别担心了。”
纪决眼中闪过挣扎,忍不住说:“在我面前你不用逞强。”
“……”左正谊背过身去,“你烦不烦?快点走行不?我要睡觉。”
“正谊,”纪决忽然叫了他一声,“需要我抱抱你吗?”
说完不等左正谊回答,他就从背后抱了上来。
左正谊的腰被纪决双手搂住,整个人被按进他怀里,头发紧贴纪决的侧脸,身后是滚烫又微微发颤的胸膛。
纪决似乎有点喘不上气,呼吸声极其沉重,胸腔的振动时而缓慢时而急促,像濒死之人,不抱左正谊就再也活不下去。
但他极力克制着不该有的占有欲,尽量放轻动作,温柔地将左正谊抱起,走到了沙发前。
他们在沙发上相拥,纪决坐着,左正谊面对面坐在他腿上,被抱了满怀。
拥抱的确有安抚作用,左正谊虽然没配合但也不反抗,他的脸深埋在纪决肩膀上,呼吸轻轻的,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
“我好讨厌你,纪决。”
“我知道。”
纪决发自肺腑地接受了,说:“再骂我几句吧。”
但左正谊只说这一句,没有下文了。
人在最煎熬的时期,需要的其实不是爱情,而是一个能让他卸下一切重担的温暖怀抱。
正如此时此刻,左正谊不需要一个男人或女人来爱他,他需要的是港湾,“妈妈”一般的存在,像游子还乡,离鸟归巢。
纪决是左正谊在人世间的最后一个巢。
可他还没活到该归巢的时候,他还要往前走,就不得不“逞强”。
否则怎么办呢?
在国内拼死拼活才拿到进入世界赛的资格,然后小组赛出线,千辛万苦地打进四强——行百里者半九十,他不能回头了。
下一场怎么打?左正谊想都不敢想。
既然如此,索性不想。
多愁善感是一切懦弱之源,左正谊要摒弃无用的情绪,做无坚不摧的剑客。
他在纪决怀里发了会儿呆,五分钟都没到,就离开了。
“你走吧。”左正谊背对纪决说,“不管怎么说,谢谢你还能在这个时候陪我几分钟,但现在还没到该松懈的时候,我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