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每个人脸色不一,而左正谊没抬头看他们。察觉到手腕异常的第一时间,他的确十分心慌,但当这一刀当头落下来之后,他的心情反而平静了。
只是平静中掺杂几分茫然和恍惚,心里有两个问号:“少”是多少?打轮换是怎么轮换?
他拿命打游戏,拼进了世界赛,是为了什么?
为了得到一句“尽量少上场”吗?
——还没开始呢,就让他打退堂鼓。
但队医完全是好心,为他的职业生涯考虑。管理层也是好心,没为了俱乐部的荣誉强逼他训练,给他最合适的建议,让他斟酌着休息。
第一天,左正谊随队训练,只打了一场训练赛;
第二天,也只打一场,但复盘之类的环节并未缺席;
第三天,他下午打了一场,晚上打了一场,单独练了两个小时英雄。
孙稚心盯得比较紧,每隔一段时间就提醒他休息,帮他做治疗。
但只能保守治疗,效果其实也比较有限。这种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它本身就是积劳成疾而导致的,关键还是在于休息。
如果是普通人,这点程度的疼痛根本不必在意。但职业选手不能掉以轻心,必须要在病情加重之前把它控制住,以免影响比赛状态。
几天下来,左正谊的操作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这让他松了口气,但队医和管理层仍然十分紧张,把他的手宝贝得跟什么似的,从早到晚细心呵护,一天问三百遍“感觉怎么样”。
另一个紧张的人是纪决。
这几天,左正谊和纪决的关系仍然维持着之前的状态,近似于冷战。
但纪决并非故意跟他冷战,而是信守承诺,不拿私情来烦扰他。
每当队医在训练赛结束后为左正谊做治疗,纪决的目光就跟着飘过来,落在左正谊那只不知从何时开始变得愈加纤瘦的手臂上。
左正谊知道纪决在看自己。
但他不想抬头。
他发现他有点奇怪,平时冷静得很,但看见纪决就生气,甚至想哭。愤怒的,委屈的,乃至怨恨……他将命运中的一切不顺,都迁怒、归罪于纪决。
不为别的,只因为纪决是世上仅剩的一个他能够去怪罪的人,其他人都与他无关。
左正谊知道,这种“怪罪”本质还是依赖。
——纪决应该陪在他身边,借一个肩膀给他靠。可这个人偏偏伤他最深,逼他不得不站直,哪儿也靠不住。
左正谊厌恶极了,他要把这死不掉的依赖也连根拔除,让自己变成一个正常人,真正独立的,坚强的,什么都不在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