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森?!”陸森綽號黑無常,是B市黑道老大,穆遙雖然沒見過,但很早就聽說過。他不但在B市,連帶附近幾個市都橫行無忌,風光無限的,據說是省公安廳高層的座上客。聽說他的座駕是輛黑色奔馳,車號:X88888,他的車沒有jiāo警敢攔,誰都要給他讓道。
陸森明面上承包建築工程,同時也壟斷了B市的拆遷業,誰都不能跟他搶生意,他打著政府的旗號以惡開道,沒有拔不掉的釘子戶。並且養了一批打手專門給他收保護費、經營黑市賭場和砍人,只要你願意花錢,他就幫你報仇,據說一條胳膊三十萬,一條人命一百萬。此人手段毒辣、yīn狠,YY是怎麼跟他搞上的?
“我……很久以前就喜歡森哥,但,我哪敢指望……”見穆遙明顯不安的表qíng,YY難為qíng道:“那天林哥走後,我實在受不了,去求老闆讓我回老家避避,老闆帶我去找了森哥。”YY臉上泛紅,眼睛快滴出水來:“我以為他不會多看我一眼,誰知他還記得我,說他正好要對付林哥,後來的事你應該知道了。”
“……那林哥他爹不是挺有背景的嗎?能善罷甘休?”這事也太扯了吧?穆遙覺得怎麼一點也不真實,跟看電影似的。
“那老王八,全家十八口都燒死在屋裡,連工人都沒逃掉。”YY撇嘴說。
“什麼時候的事?也是陸森gān的?!”穆遙心裡一惴,手裡的茶潑出大半,太狠了。怪不得沒人認屍,全家都一鍋端了,其他人當然避之惟恐不及。
“昨天中午。”YY伸出手看自己的指頭:“誰讓他跟森哥搗鬼,又nüè待我,森哥不樂意,當然搞死他們。”
“YY,你以前就跟陸森有jiāoqíng?”
“他是我第一個客人,後來沒什麼來往。”YY道:“怎麼了?”
“你們又不是一直jiāo往密切,感qíng很深的關係,你就冒然摻和進這些bào力事件里,”穆遙擔心道:“而且,這人太心狠手辣,你跟他在一起……你不害怕?”
“怕毛!”YY道:“我本來就是爛命一條,那天差點就jiāo代在那兒了,我的命是森哥給的,而且,我真心喜歡他,敬慕他,有什麼可怕?他要有事,我陪他一起吃槍子兒,除非他不要我。”
穆遙無語,那天其實是他惹的禍,也幸虧是陸森,不然YY不知道會怎麼樣。不過心裡始終七上八下。
“那你沒事我回去了。”穆遙站起來,這個地方讓他不舒服,雖然裝修格調不俗,但那些反差極大的色塊對沖還是讓他眼暈。簡明也是有錢人,住處風格卻內斂而優雅,不像這裡極盡奢靡豪華。
“走什麼走,晚上在這吃飯,”YY攔住他:“等森哥回來,你幫我看看那人怎麼樣。”YY帶著點羞澀道。
穆遙不由好笑,YY一向滿嘴粗口,大大咧咧,還從沒流露過這種扭捏之態,他一時倒真有點好奇陸森是個什麼人了。YY見他猶豫,不由分說把他拖回沙發上坐好,迫不及待跟他聊起這兩天來跟陸森相處的點滴瑣事。穆遙見他這般投入,也就沒再提要走的事,加之簡明今天出差,他回去一個人也沒什麼可gān的。
穆遙六點多的時候聽見陸森進門,趕忙站起來,YY已經跑過去挽著他的手介紹道:“森哥,這就是我跟你說過的穆遙。”
陸森人很高大,衣裝筆挺,四十歲左右,氣質冷厲,臉型偏長且稜角分明,可以稱得上英俊。見到穆遙客氣地點點頭示意他坐下,倒沒什麼架子,與傳聞似乎不符。YY在旁邊作小鳥依人狀,看樣子是愛慘了這男人。陸森對他也親昵體貼,捏著他的手就沒放開過。
穆遙稍感侷促,陸森卻打開話匣跟他聊起來,從國計民生到市井匿聞無不手到拿來,侃侃而談,措辭詼諧生動。如果不是知道這男人的血腥手段,和他眼裡那股天生的yīn鷙氣息,穆遙真懷疑面前坐著的是個學識淵博的大學講師。
陸森有個習慣,想問題的時候會用手指在就近的檯面上敲擊,穆遙注意到他無名指上的那枚鋼戒,那是劍橋大學的畢業戒指。這個人經歷複雜,城府極深,怎麼會對YY動qíng?隨即想到簡明對自己也是百般呵護,也許這就是緣分吧。
吃完飯已經快晚上八點,穆遙剛想走,YY已經吩咐傭人擺開麻將桌子扯著穆遙讓他陪玩兩圈。穆遙推辭道:“你知道我不大會玩這個,而且現在那麼晚了,也不夠人。”
陸森cha話說:“沒關係,我有個朋友就住隔壁,叫一聲就過來了。”
穆遙不好再推,只能坐下來打。事先說好了輸了算YY的,贏了算穆遙自己的,穆遙不由好笑,YY跟陸森本就一家,這麼算的話是只賠不賺。陸森的朋友也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風度氣質卻差遠了,臉上寫滿bào戾,坐在對面讓穆遙很不舒服。
剛摸好牌穆遙手機響了,見是簡明,就接起來告訴他自己在YY家玩麻將。簡明讓他注意安全,回去給他電話,穆遙答應著聊了幾句就掛了,在這裡說話不方便。
才打了幾張牌手機又響,以為簡明有什麼事忘了說,穆遙沒看號碼就按了接聽,“餵”了一聲之後久久沒等到回音,心便沉了下去,跟座上幾個道了聲歉,走到門外去接聽。
“我在朋友家玩麻將……”穆遙靠在門上輕聲說,他已經有幾個星期沒打電話回S城。
“為什麼寄包裹……你暑假不回來嗎?”穆鷂依的聲音也是淡薄飄渺。
“……打工那裡一時請不到假,回去的話可能要等到開學前。”穆遙揉著眉心慢慢說,那個刻意不願接觸和回想的地方,卻是他的家,能逃到哪兒去呢:“你……身體好嗎?”
“身體……你巴不得我死掉吧。”穆鷂依的聲音依舊清淡到透明,卻讓他覺得那聲音有形有質,幾乎可以扎到他腦子裡去。
“你非要說這種話嗎?”穆遙被她一激,聲音不由拔高,卻又突然泄了氣:“不是說了嗎……開學前就回去,你照顧好自己。”過了一會,電話里傳出忙音,穆遙回到客廳繼續打麻將,卻再也無法集中jīng神,一連出錯好幾張牌。
“穆遙,你是成心來給我倒米的吧?”YY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