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樣冰冷的愛與恨,那樣熱烈痴迷的yù念,如同致命的毒癮,戒無可戒……那個男人的放手,原來竟是胸有成竹的放逐……身體和靈魂都已被打上了永不磨滅的烙印,完成了終極的統治和征服……這樣習慣了馴養的生命,只要活下去,那麼即便放出門,又能走到多遠……
道路是無盡的,天地是廣闊的,胸腔里跳動的那顆千瘡百孔的心,即便不甘不願,也只能屈於那人身下bī仄的空間裡,才能找回片刻的寧靜……這看似寬厚實則殘酷的放逐,這刻意賜予的失重般無措的自由……不過是要讓他看清楚,讓他不得不承認,即便千里之外,一樣是那人掌控駕馭的疆土……
陸森是在某日清早推開了院門,賈晉平例外地沒有跟來:“你該回去了。”
“他讓你來的?”穆遙坐在椅子上,漠然開口。
陸森哂笑:“當然不是,如果他知道我來,恐怕我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那你為什麼還來。”
“B城和附近城市,現在幾乎就是刑場,只有你回去,才能結束這一切。”
“原來我還有這效用。”穆遙輕笑著垂落眼帘。
“你是,他唯一不忍傷害的人,也是,唯一能重傷他的人。”陸森緊盯著穆遙,一字一句說:“所以,那天在天心花園,我其實巴不得你被砸死。”
“那你怎麼不索xing讓我被砸死呢?”男孩一臉燦爛的笑。
“因為,那袋泥巴掉得太晚。”陸森也開始微笑:“他那時已經是有血有ròu的正常人,如果砸死了你,他也就活不長了。”男人盯著他不放:“原則和真相,這種廉價的東西真的有意義嗎?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原來你……愛他。”穆遙溫柔地看向即將步出院門的,男人魁梧的背影,輕嘆道。那背影頓了頓,隨即走出他的視線。
穆遙繼續微笑,那個男人,怎會猜不到陸森要來呢,蓄意放縱這種違紀行為,不過是體諒地給他拉一個台階,讓他找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撫慰那點可笑的自尊,然後,順勢回去。
還是碳灰色家居服,像是那年的初見,那個讓他朝思暮想,切齒難忘的頎長身影,在門開處徐徐展現。
簡明微笑著凝視他:“回來了,小遙。”語氣自然隨意得仿佛他從未離開,只不過早上出去散了會兒步:“頭髮長長了。”
男孩努力地保持微笑,末了,卻滑落兩顆晶瑩的淚滴:“你難道……不喜歡?”
“當然……喜歡。”簡明伸出手,抹去那片濕潤,將男孩單弱的身軀擁入懷中:“XX村好玩嗎?怎麼不去別的地方走走?”
“沒帶夠錢,租房子和路費用掉了大部分。”男孩的臉,深埋進男人溫熱的胸膛,對方熟悉的氣息,纏繞著他所有冰冷而凌亂的夢境,此刻終於真實地再現鼻端。
簡明輕笑:“笨蛋,不是讓你回家帶好錢嗎?”他輕輕抱起貓兒一樣的男孩坐下:“累了?”
“嗯……”穆遙輕哼一聲,只覺四肢百骸都無力動彈。
“衣服髒兮兮的,去洗洗再休息吧。”簡明撫著他的頭髮慢聲說。
“不想動,”男孩換了一側臉頰,貼進簡明的頸窩,懶散地說:“你幫我洗。”
簡明微微一笑,輕吻他光潔的額頭:“那麼嬌氣,還一個人到處亂跑。”說著想把男孩放到沙發上去接水。
穆遙賴著不動:“再抱一會兒,我好累。”
“嗯,”簡明攬緊他溫軟的身子,輕聲說:“睡吧,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