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他眼下的小痣越發詭艷,乾元或許也要被他這種柔弱的神態欺騙過去。
這魔物的引誘之力當真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再謹慎防守,也防不住他無孔不入的魔氣。
乾元神君倏地移到一旁,他剛移開,方才坐的地方轟地炸裂,粉碎的亂石四濺,扎透了四面單薄的窗紙。
「你為什麼要躲開呢,」楚辭抱怨地說:「我剛才還在想,你要是不躲,我就再也不做壞事了。可惜了,你和我一點默契都沒有。」
乾元神君險些氣昏,這魔物當真是惡劣到讓人恨得牙癢:「你又沒有提前說。」
「你玩過人間的遊戲嗎?」楚辭不急不慢地回道:「人間的捉迷藏,可從來沒有哪個孩子會站出來,告訴別人他就在那裡。我也是在和你玩遊戲啊,可是你輸了。」
這分明就是詭辯,別以為他在天界,就不清楚人間的規矩,就算是捉迷藏,小孩也會約定好一個開始的時間。
可他不能和魔物講道理,儘管他現在做的就是這件事:「那你能不能再玩一次?」
「不要,」楚辭搖頭:「知道了謎底,遊戲還有什麼好玩的,我才不來呢。」
眼看著乾元老頭氣得鬍子都飛起來,楚辭愉快地就著老頭子鬚髮亂舞的景象,吃完剩下的幾瓣橘子:「至於你說的那什麼天罰,它要來的話,那就讓它來吧。」
魔物到底是魔物,天生惡意,對任何事物都沒有敬畏之心,更不要說害怕一個未知的天罰。
乾元問道:「你是無論如何都不肯停手了,是嗎?」
楚辭整個人裊裊消失在原地,只餘下一句縹緲的、含著笑意的話:「猜對了哦。」
怨氣橫生,人間動盪到無可挽回的地步,接著,便是烽煙四起。
戰亂毀了無數人的家國,這些活下來的人里,怨氣又會變得更深,循環往復,以至於到了最後,戰爭究竟是為何而起已經不重要了,只有不停的爭鬥。
黑壓壓的烏雲遮住了天,沒有誰能夠再看見太陽。
邊境的戰場裡,屍山血海,禿鷲盤旋在上空,人類的末世,於它們而言,卻是盛宴的開端。
長長的鳥鳴綿延不絕,力竭的將軍倒在屍山上,不甘地看著低垂的烏雲,瞳孔里閃過鳥類飛行的痕跡。
他……不想死。
他甚至還不明白,他究竟是為何而戰。
忽然,他眼裡出現一個人的身影。
那個人容貌美得詭異,荒原的狂風也沒能捲起他的長髮,他閒庭信步般緩緩走來,絲毫不嫌棄他一身血污,俯身將他扶起來。
「可憐的,」他聲音動聽又空靈,讓人恍恍惚惚以為這聲音是自另一個時空傳來:「身亡而魂未消……」
「你有什麼未完的夙願嗎,還是心有不甘,怨恨這個人間呢?」
將軍一點點睜大眼睛,壓在心底的恨意被他三言兩語激發出來,「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