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宣帝不自絕地也被琴音吸引,目光看過去,堂下獻曲的人的確是一副會被他叔父覬覦的好相貌,只是相貌不過是這人的陪襯。
令慶宣帝側目的是這人不肯稍有彎折的脊樑與不經意一抬頭間,那琴師烈火噴薄一般的神情,還不等慶宣帝細看,那名琴師又移開目光,落在自己的琴上,就像是方才的抬頭也不過是情至深處不自禁的動作一樣。
慶宣帝的叔父卻聽得不是味道,正待要發怒,有宮人闖入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他立即滿臉怒容地站起,也不與慶宣帝告退,便直接離開。
他一離開,秦鸞的曲也戛然而止,雙手放於膝頭問道:“陛下可要再聽下去?”
慶宣帝緩緩揮了兩下手:“罷了。”
“你們都下去吧。”
“喏。”
滿宮殿的樂師、舞姬、宮人們一齊行禮稱喏,一派恢弘的氣勢,然而位於最高位的皇帝卻形容憔悴,看著這滿室的繁華,嘴角只是苦笑。
樂師、舞姬、宮人們盡皆離開,秦鸞抬頭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帝王,也抱起自己的離開這裡。
人走樓空,慶宣帝一個人站起。
這位昔日意氣風發企圖力挽狂瀾的帝王如今看上去老了數歲,這個他從懂事起便知道要為之勤勤懇懇的國家,從裡到外的壞掉了,不是哪一處某一塊,而是從上到下里里外外都是壞了的。
這偌大的皇宮裡,最後還會為此憤懣的竟然是一個小小的琴師。
慶宣帝扶著欄杆走下來,大殿之中還擺著秦鸞用的那張琴桌,慶宣帝盤膝坐在琴桌邊,像是在回答片刻前琴師以琴音對他發出的質問。
“我知你憤懣,也知道天下百姓憤懣,可大慶,如今已是千瘡百孔。”
“我縱然有心也無力回天。”
“皇祖父,父皇,你們都曾告誡過我,為君者,不為天下先。”慶宣帝說著竟笑了起來,指著他片刻前坐著的位置:“然而你們坐上那個位置時,便都變了,將聖人之學盡皆棄如敝履。”
“如今大廈將傾。”
“大慶!”慶宣帝捂面痛哭,長咽一聲:“將亡矣!”
按照劇本里,在這場宴會之前,慶宣帝雖然勢弱一直在努力,哪怕後來遭了軟禁,也試圖奪回政權。
只是一次又一次他所選擇交付信任的人,也在金錢美色權利的誘惑下沉淪享樂,最終在宴會上醉酒被秦鸞以琴音質問之下,崩潰大哭,認識到了大慶是真的已走到末路,無可挽救。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