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條傷疤都有來源,肌膚像是史書一樣,用傷痕記下當初的苦痛,同時又觸目驚心,時刻提醒著自己這裡原本的樣子。
遠處山林偶爾傳來幾聲怪物的尖嘯,伴隨著風聲,灌入耳中,恍惚中,夏約聽見一個問題。
你呢?
我?
大學休學那個學期,夏約在外瘋狂玩樂,他的眼睛只有夜店裡閃爍的霓虹,身上只有混合交織的酒味,當他耳邊還響徹鼓點的節奏時,被大哥派來的助理強行壓上車。
他的哥哥比他大二十多歲,已經是成熟的男人,坐在車后座看著自己這個叛逆的弟弟,眼中毫無親情的考量,「夏約,我知道你不服氣,但是人都是有自己的使命的。」
「夏家把你養這麼大,讓你成為人人羨慕的富二代,你也得回報家裡。」
「你現在像個什麼樣子。」
哥哥的語氣陡然嚴肅,夏約攤在車椅上,呼吸間讓車廂瀰漫上濃厚的酒味。
哥哥皺了皺眉頭,打開車窗,讓新鮮的風灌進來。
「有事說事。」夏約被風吹得清醒了點,他的哥哥沒事是絕對不會找自己的。
「明天跟我去見個人,是你的同齡人。」
哥哥說得委婉,夏約聽了猛然嗤笑一聲,嘲諷道,「夏家要破產了嗎?你想讓我去幫你?」
「說真的,你應該開心才對啊,你不想我染指夏家的產業,現在我這樣很合你的期待。」
他的三個家人,都有各自的考量,哥哥不想弟弟染指夏家的產業,母親期待兒子換來社交的談資,父親只想讓他交換更多利益。
被弟弟戳破心中想法,夏約的哥哥臉上毫無異色,這很正常,人就是這樣,沒必要為人類本就存在的劣性驚異。
「別賭氣,這是你的責任,就像我也肩負將夏家發展壯大的責任。」
「神經。」
夏約偏過頭,冷風呼呼地往臉上灌,車窗外,街上人流如織,是工人、是老師、是學生,是父親、是女兒、是兄弟,好像的確都有自己的責任。
可是拋開這些,又是誰?
自己是誰,只是框架里的概念,靈魂究竟叫什麼名字?
車輛靜靜行駛,兄弟兩人相顧無言,半晌,哥哥才感嘆般地說一句話。
「你以前很乖的。」
除了總是招惹別人,偶爾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總體上是個乖孩子。
「多看點書,這叫叛逆期。」夏約隨口敷衍了一句。
實際上,夏約已經過了那個年齡,如今只是在脫離別人設定的自我,可他還沒有找到真正的自己,就被裹挾著滑向一條不歸路。
到家的時候,哥哥冷漠地對夏約說,「總之,明天好好表現。」
夏約坐在車裡,偏過頭,艷麗的眉眼染上紅,即使對自己的哥哥沒有存心引誘,也散發著一種難言的蠱惑,「你放心,他會很喜歡我的。」
喜歡這兩個字在夏約唇齒間迴轉,仿佛在刻意暗示著什麼。
夏約被冷風一吹,神智猛地迴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