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喬還沒說話,身邊的幾個瘋子就摟抱在一起尖叫,“喜歡!”
是的,喜歡,她恍惚的想,有多久她沒有這樣充滿驚喜的過生日了。
從多倫多回來後,潘東明下了飛機就去了公司,眾多的公事累計到了一起,還有不能推辭的應酬,忙碌的顧不及了其他的事qíng,謝喬去把自己關在別墅的房間裡一整天,劉嫂以為她在倒時差,也沒叫她,其實她只是躺在chuáng上等著窗外發呆而已。
除了發呆她依然沒有事qíng可做,看著窗外光禿禿的樹丫,她想了很多,最多的是最近讓她感到迷惘又混亂的日子,現在想起以前的種種,她竟有了麻木的感覺,屈rǔ難堪,折磨痛苦,喪事一切希望的動力,到如今仿佛就是別人書寫的故事一樣一章一章的翻頁,直到沒有內容只剩下空白,可是她對於開始新生活的渴望就像是行走在沙漠裡的旅者那樣,風沙雖大還是要堅持一步步走出荒蕪,面對困境,也不得不放棄尊嚴只為了活著,可旅者是為了走出荒蕪而堅qiáng的活著,她呢?她為了什麼?她傷心的想,她還是看不到任何希望,在她生日的那天晚上,潘東明說要答應給她一個願望,她鼓起勇氣說,也想要工作,可是潘東明看了她 好久,看的她心涼,他就笑笑說,這樣不好麼?為什麼要拋頭露面伺候別人出力不討好呢?你想要工作可以,為我工作吧,你給我翻譯的文件我很滿意,咱繼續?
窗外的天空yīn沉沉的,沉重的似是要壓垮大地,仔細的聽還能聽見風帶著哨子把樹枝chuī的嘎嘎響,冬天就這樣來臨,不帶任何商量的餘地就把冷空氣一股腦灑在大地上,冷的讓人不住的哆嗦,謝喬翻個身把臉埋進枕頭裡,她的心比外面的世界更涼,所有的失望,焦慮,苦惱,孤獨像小蟲子在啃咬她不得安生,渴望自由的種子在一天時間裡破殼而出萌了芽不斷長大,潘東明到底是出於何種心態這樣禁錮自己,她可以出門購物找朋友聊天,可是不能接觸他不喜歡的人,不能去他不喜歡的場所,也不能拋頭露面出去工作,是啊,她怎麼去伺候別人呢,她只要伺候好他一人就行了,謝喬忽然覺得自己這樣活著根本就是個笑話,娛樂了潘東明,傷了羅昊,害苦了自己,那最後老天會給她安排個什麼結局呢,她想,“呵呵……”悶在枕頭裡的笑聲聽起來很傻很白痴,什麼結局,無非只有兩個,活著或是死去。
算了算了,她絕望的想,就這樣吧就這樣吧,破罐子破摔吧,反正已經破了,再好的手藝黏在一起也不能恢復原狀了,有了裂紋了,她的人生本來就是灰色的,現在不過被漆上了黑色而已,有什麼區別呢?所有的人在她的世界裡全是過客,客串一下他們應該扮演的角色,最後謝幕的時候還是她一個人,管他結局是好是壞,什麼道德什麼羞恥什麼尊嚴,統統都是狗屁。從此之後她只要戴著面具過活,反正已經鑄成大錯,又一錯再錯,人人都戴著面具為什麼她不能,算了算了,就這樣吧她想,她已經毀了gān脆就毀的更徹底一點吧,如今都這樣了還掙扎個什麼勁?早知道就是絕境掙扎無非是徒勞無力加上心力憔悴,痛苦痛的是那顆心,就算再痛一點有什麼關係?看看她的承受能力到底有多qiáng吧,臉皮有多厚,人有多無恥吧……
她本來自嘲的笑著,可是笑著笑著又嗚嗚的哭了起來,她不再想她為什麼要哭要流淚,只是想既然他需要花瓶就做花瓶吧,花瓶破了就頗吧,讓時間來醫治傷痛吧,在貞烈也經不起時間的洗禮沖刷,就像他挖好了地基蓋了高樓,早晚也要牆壁剝落年久失修一樣,曾經的耀眼光華總會過眼雲煙,再慘烈的悲痛也會減淡,再親密的愛人……也會相看兩相忘……
她從chuáng上爬起來,跌跌撞撞的坐到梳妝檯前,用手摸著冰涼的鏡子,摸著那張沒有生氣的臉,她點著鏡子裡的女子,厭憎的說:“謝喬,如果還有來世,你還願意做女人麼?”
不,她想,如果真有來世,做豬做狗她都不願意再做女人。
第二天她就開始早早起chuáng,潘東明上班走的時候她就站在門口相送,天氣依然yīn沉又gān又冷,潘東明上車前整了整她的衣領說:“進屋去吧,看這天兒冷的,多穿點衣服多喝熱水,別感冒了。”像個出遠門的丈夫囑咐親愛的小妻子那樣,謝喬面無表qíng的點點頭,可他的車剛走她就叫管家,“我要進城去。”
管家有些奇怪她為什麼不與潘先生一起走,但還是叫了王師傅開車送她進城。
她獨自一人去逛商場,見了喜歡的就買,就算不喜歡如果順眼也買,商家服務很周到,要她寫好了地址送貨上門,她就繼續逛,走的腳疼就休息,中午了就在商場附近的西餐廳里吃牛排,在多倫多的時候她就給許蓉劉宇飛買了禮物,是兩條非常漂亮的披肩,如果她們見了一定會高興,可是想在她不想見她們,因為她們太高興就會顯得她更悲哀,她覺得她們自由快活像風,而她就是被埋在地下矗立在原地的枯枝,被風chuī一chuī才會動一動,過後依然無生氣死氣沉沉,她知道她在給自己較勁,她瘋狂的刷卡透漏出她的狂躁,透漏出她還在無望的掙扎,她想逃避,想掩飾,掩飾內心的爭鬥掩飾從絕望的極端走向另一個絕望的極端,花瓶,破罐,反正都是易碎的東西,反正已經碎了,又有什麼關係。
她費力的切牛排,有人停在她的面前驚喜的叫她:“謝小姐?”
她抬頭,就定在了那裡。
那人依然滿面驚喜,不經她的同意就坐在她的對面,臉上是諂媚的笑“謝小姐,果然是您啊,真是太巧了。”看她愣在那裡,那人就說,“呦,您忘記我了?我姓張,張萬福啊,您真不記得了?嘿嘿也是,像謝小姐這樣的貴人哪會記得我這小人物哪……”
張萬福,謝喬自然記得,可是她希望她這輩子都不要再想起此人,剛被她qiáng迫遺忘掉的一些往事片段忽然清晰了起來,她急得她驚慌的拉住他的衣袖,他就皺著眉頭說:出來做事就得有規矩,敢得罪我的財神爺huáng了我的事兒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