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长秧把玩着酒盅冷笑,李陇西因为自己的父亲被贬官一事,对先皇虽无面谩腹诽,但心中多少还是有些芥蒂的,所以那场政变,他只作壁上观,两方都没有相助。
庄将军告诉我,李陇西这个人,只想管理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保护好一方百姓,至于谁主天下,于他来说都无所谓。
他既不爱财,又不好色,所以若想将他为我所用,须得用一样东西来换,他去看酒杯中自己的影子,这便是多年前那件事的真相。
庄子鹄说,因为今上厉兵秣马,准备进攻苍南,李陇西心中已经颇有怨怼。他的陇右营守卫大燕南大门已有多年,期间百姓安居乐业,丰衣足食,可一旦开战,他的治下便会首当其冲受到波及。庄子鹄嗅到契机,私底下找到李陇西,他们两个是总角之交,渊源深厚,即便李陇西不同意,以他的为人,也定不会将我们的计划泄露出去,顶多和当年一样,冷眼旁观,坐山观虎斗。
尉迟青面露喜色,可是李......李将军同意了。
不错,刘长秧点头,谁能想到,号称铁面阎罗的李陇西竟然是个性情中人呢?
尉迟青激动地搓着手道,庄子鹄的玄甲营,李陇西的陇右营,四大营......营中已有两......两营为殿下所用,再加上薪犁那边......
声音化在空气中,本该是高兴的时刻,不知为何,尉迟青却忽然胸口憋闷,闷得眼眶微微有些湿润。
为了这一刻,十年间,他们失去了太多,太多的人不会回来,太多的情付之东流,而剩下的人,又怎可能心怀喜悦,迎接所谓的胜利?
他抬眼去看刘长秧,见他眼中果然也无喜色,甚至,还有一抹不该属于少年人的沧桑。尉迟青心头一颤,想出口安慰,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迅速擦擦眼睛,转移话题,殿下,阿青还有一事不解,您是怎么猜到塔及公主偷梁换柱,用乔丽的尸体取代自己的?
刘长秧浅浅一笑,掩去眼底落寞,他将捏在指间的酒盅晃了一晃,那具女尸肩胛处的骨头异常凸起,指骨骨节也有骨赘增生,明显是从小做惯了粗活。
他看向尉迟青,庄子鹄说过那位异瞳女子冰肌玉骨,又怎么可能拥有这样一副骸骨?
原来如此。尉迟青恍然大悟,方想再说些什么,忽见刘长秧捂住自己的右额,闭目攒眉,面上表情似痛苦难捱。
阿青,我好头疼。
一句话未了,他已一头栽倒在桌面上,手里酒盅随之落下,发出一声令人心惊的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