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頌施展著流幻,鼻尖很快冒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溫浮不同於上次被他取走記憶的魔修,他的丹田雖然破碎,但識海卻是完好,且人又極為防備,想要窺探他的記憶,並不容易。
溫頌引動著靈力,以一種極為溫和的方式侵入了溫浮的識海,慢慢的構築幻境,一個……專屬於溫浮的幻境。
溫浮潛意識的想要抵抗這股陌生的氣息,他的眉心緊緊擰在一起,似是不安,又似是掙扎,可在沒有靈力的情況下,到底沒有支撐多久。
兩刻鐘後,溫浮的神識落入了構築好的幻境:九重塔中,他那個容貌醜陋的兄長被戚穆所傷,受眾人唾棄,而他則取到明心鏡,入了月令門;師門之中,他有護他的師尊、有甘願為他赴湯蹈火的師兄,一路順風順水,修煉至化神,而溫頌則因為資質不堪,只能淪落為外門雜役弟子,兩人相距越來越遠,他是天上縹緲悠然的雲,而溫頌是地上任人踩踏的泥。
隨著幻境的深入,溫浮的眉眼逐漸舒展,溫頌看準時機,一舉窺探到了溫浮的記憶。
小半個時辰後,他收回靈力,指尖微曲。
溫浮從幻境中醒來的時候,目中還帶著些許恍惚,然而當他看到眼前的溫頌時,又驟然回神,幻境與現實的強烈反差,讓他的心緒起伏不定,他低啞著聲音道:「阿兄如今倒是懂得如何誅心了。」
他並未懷疑溫頌窺視他的記憶,只以為溫頌想借幻境報復自己。
溫頌指尖微動,翠盒復又回到了手中,他冷眼瞧著臉色難看的溫浮,道:「你回去吧!」
溫浮抬目,「阿兄是想要反悔嗎?」
溫頌不答,握住印宿的手轉身回了洞府。
溫浮望著溫頌消失不見的背影,蒼白的下唇微顫,他深吸一口氣,從地上站起,朝著山下走去。
林驚瀾忙起身追上,「小師弟,你去哪裡?」
溫浮停下腳步,側目看他,目中一片輕寒,「師兄既然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了,為何還不離開?」
林驚瀾撞進溫浮那雙冷淡的眸子,唇角抿起,他該是厭惡的,他也確實厭惡,厭他做的那些惡事,氣他的不知好歹,胸中含著的那一口氣,不斷向下沉積,不知如何吐出。
最後,他還是按下了氣,誠心勸誡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只要你願意悔過,宗門會護著你,我……也會護著小師弟。」
溫浮看著目中處處都是他的男子,不知想到了什麼,忽然笑了起來,「我悔過了,師兄便會一直護著我嗎?」
林驚瀾用那隻染血的手握住了他的掌心,承諾道:「我會。」
「我相信師兄。」
林驚瀾看著溫浮唇角牽起的笑,不知為何,並未覺出多少歡喜,反而是沉鬱更多一些,他將這種想法埋在心底,取出療傷的靈丹捏碎,灑在他的手心,被摳的血肉模糊的手心瞬時光潔如初,「走吧,你去哪裡,我陪你。」
「好。」
溫頌甫一回到洞府,身子就軟了下來,差一點倒在地上……
印宿攬住他的腰身,扶著他到鋪著獸皮的石床坐下,「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