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涵半眯著眼,像極了一隻老狐狸在伺察眼前的獵肉:「可惜了,留著這份機靈下黃泉去吧,本官就不在此跟你們瞎耗了。」四指向下摺疊,而後背過身去,仰頭望月,等著刀落之下鮮血飛濺在衣袍的涼颼。
黑衣人朝著地上吐了口唾沫,提著橫刀步步逼近清黎和予安二人。
清黎不知為何初次為人總是少了些視死如歸的勇氣,不似神仙不老不滅、無所畏懼,為人總是撰著僅有一條的性命提心弔膽,手下意識地握緊了予安的衣角。
予安此刻卻並不排斥與她的接觸,卸下了周身所有的疏離和淡漠,垂睫望著有些麻木的清黎:「清黎姑娘,竟然會害怕?」
清黎白了他一眼,狠狠踹了一腳:「廢話,也不知託了哪一位公子的福,花季少女初入人世還未享受到大富大貴、未找到故人便要被人砍死。」
「被刀砍死?疼嗎?會很疼很疼嗎?」
予安依舊神色平靜,死到臨頭都有一種超脫滄桑歲月的冷靜,甚至可以說仿佛平靜猶如一攤死水一樣毫無波瀾。即便巨石擲入,也無水花激起。
「不知。」
清黎只聽見他聲音清冽,斟字酌句每一字說得鄭重:「我只知曾許諾過姑娘所願皆成,不是假話。」
清黎聞言剎那間有些恍惚,後心中咒罵:馬上就成刀下鬼,還說大話呢!死之前,她還不忘記把司命、予安全部一一咒罵一遍,各個都是她事業路上的絆腳石是吧。
冷刃向他們劈來,刀風凌厲,烈烈作響。予安身形如電,身體如浮光掠影般撤出一步,兩指夾住冷刃,向內使力,黑衣人手裡的冷刃便一刀兩斷。
清黎又不忍心中嘀咕一句:死前裝逼,只會由一刀給個痛快變成無數小刀凌遲處死。
果不其然,黑衣人羞憤上頭,大呵一聲示意身後所有人一起四涌而上。
清黎感覺脖頸之處片片陰涼,雙手捂住脖子,貓著身子躲在予安身後。
夜幕之中忽然接連傳來「咻咻」聲,密布的劍雨如日貫虹從高處俯衝而下,四散的黑衣人齊刷應聲倒地,血染黃塵。
三兩隻劍雨破空長嘯,不偏不倚落在清黎的繡鞋旁,劍風割破了七彩繡線。清黎更嚇得縮在予安身後,只恨他不能多長几十斤的肥肉,不是個標準的擋箭牌。
「別動!」
予安微動了一下,又輕了些聲音模糊吐詞:「別怕,我在。」
他就這般巋然站在這劍雨之中,不曾挪移半步。
待劍雨之聲停息下來,清黎扒著他的臂彎探出頭去,望著黑衣人盡數倒下,只有一位嚇破了膽子的凌涵雙手抱頭,哭喊不止,幾近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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