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將桌上的飯菜一掃而光。
他從前在軍營里飯量就大,不像阿妤,吃飯跟餵鳥食似的,他從前還總嘲笑她吃得少,這樣長不高。
「我今天……」沈昭放下碗筷,暗聲說:「我看見阿妤了。」
俞晚秋問:「她還好吧?」
沈昭眉心緊蹙,「我和她交了手,她功夫又精進了。」
「精進了是好事。」俞晚秋說。
沈昭側眸看她一眼,卻沒能說出口。
該如何告訴她,功夫不僅僅是靠苦練那麼簡單,是要在實戰和廝殺里求生,才能加以突破。
他不知這些日子阿妤到底吃了多少苦
,才能蛻變成如今的樣子。
做哥哥的,沒能保護好她,他好心疼。
「她做了都虞候。」沈昭低落地說:「只聽說有個時雨的都虞候,我原本還不確定是她。」
俞晚秋手指蜷了蜷,鼓足了勇氣握上他的手,安慰道:「你不要擔心,阿妤從小就和別的姑娘不一樣,她能走到如今,自然是有自己的打算。」
沈昭能感覺到俞晚秋的手在微微發抖。
她怕他推開她、拒絕她,可他怎麼捨得?
他如今什麼也給不了。
大仇未報,每日都如刀尖行走,又怎麼捨得把乾乾淨淨的她拉進亂陣之中。
沈昭看著她纖細的手背,沒有反握,卻也沒捨得抽開手。
他和俞晚秋的再次相遇,還要從一個多月前說起。
燕涼關一戰,他戰至了最後一刻,倒下時他想,此生不負大周,可終究是大周負了他。
閉眼前他有三願,一願阿妤此生平安,二願來生不做大周人,三願來世與卿常相伴。
可他沒死,他被近衛孔青從屍體堆裡帶走了。
他在鬼門關里來來回回,終於被強行拉了回來,才聽說父親和阿妤都死了。
他恨啊,為什麼留下的偏偏就是自己?
他無數次想要輕生,卻又被那股徹骨的恨意支撐著活了下來。
大仇未報,他有什麼資格下去見父親和阿妤?
沈昭養了數月的傷,一個多月前才啟程進京,回京路上碰巧遇到了被流民圍困的俞晚秋。
他這才知曉,燕涼關戰敗後,俞晚秋便從盛京啟程去往燕涼關。
她不相信他已經死了,在邊關找了他數月。
後來希望落空,她大病一場,養好了病三月底才從邊關出發回京。
沈昭只知道,此生欠下的又多了她一人。
「別太擔心了。」俞晚秋出聲拉回了他的思緒。
「我不得不擔心。」沈昭道:「她從小就性子要強,她這樣鋌而走險進宮,無非是想要報仇,沈家還沒死絕,還有我這個做兄長的在,就輪不到她去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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