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雨停了下來,哭嚎聲愈發清晰。
前方的士兵飛快的跑回來,「將軍,城牆上不是士兵,全是老百姓。」
常衡策馬上前,「他娘的裴慶,竟然拿老百姓上城牆擋箭。」
若他們繼續攻城,宣平侯分毫未損,死的是被攆上城牆的百姓,青雲衛和鳳甲軍會被扣上濫殺無辜的罵名。
宣平侯此舉實在歹毒,可如若他們停止進攻,宣平侯此計便成功了。
常衡焦躁不安地來回踱步,「裴慶此舉必失民心。」
「他壓根就不在乎民心。」沈昭說。
如若在乎民心,就不會封城把百姓困在城裡,宣平侯扣下百姓是為了拿他們當人質,若沒有了百姓,他們大軍攻城便能放手一戰。
「眼下該怎麼辦?
」常衡問。
沈昭臉色陰沉,「容我再想一想。」
兩軍陷入僵持,不一會兒,又有士兵來報,說宣平侯上了城牆,直言要見他們將軍。
沈昭馭馬立在陣前,遙望潞州城牆。
城牆上立著一排百姓,男女老少皆有,在烈日下瑟瑟發抖。
宣平侯站在中間,雙臂撐著城牆大喊道:「沈昭!你們自詡仁義之兵,我今日便給你一個選擇,你妹妹沈妤殺了我的兒子,我另一個兒子也因她而死,你讓她來見我,她願償命,潞州我拱手相讓!」
「放你娘的屁!」常衡大罵道:「就你也配見咱們王妃,你連給王爺和王妃提鞋都不配。」
宣平侯目露精光,「你們不是心繫百姓嗎?那就讓我看看到底是不是空口白話,我每隔一個時辰就殺一個人,兩日之後沈妤要是還不到,我就一個時辰殺兩個,四日不到便再加倍,城裡多的是百姓。」
宣平侯說罷提刀一砍,身邊最近的婦女慘叫一聲倒地。
「這是第一個!」宣平侯大聲道。
「裴慶狗賊!」常衡咬牙大罵,「你有種下來跟老子戰一場,欺負弱小算什麼本事。」
那一排百姓仍舊佇立在城頭,每過一個時辰宣平侯便下令殺掉一個。
天色漸暗,沈昭捏著寫好的戰報猶豫不決。
按理每日都須傳戰報至渭州,但如今的情況要是傳到沈妤耳中,依她的性子必然要前來,沈昭不想讓她涉險。
這一戰並非不能打,只是要想一個損失最小的打法,若真惹急了宣平侯,他在城中大肆屠殺的話,便失了他們救國救民的初衷。
帳子悶熱,帳簾大敞著,沈昭聽見腳步聲,一抬眼便見蕭川大步走來。
當看見他那一身粗布衣裳,沈昭便知蕭川已拿定了主意。
蕭川之前提過的混入城中裡應外合的辦法,成了他們眼下最好的選擇。
蕭川大馬金刀往帳子裡一坐,「將軍,賞口酒唄。」
沈昭一言不發,摸出酒囊扔過去。
蕭川仰頭灌下一大口,起身道:「我走了,子時在南門接應。」
「蕭川!」沈昭開口,卻不知下一句該說什麼。
蕭川背著身笑嘻嘻地擺手,「等我回來慶功,可得讓王爺王妃給我漲俸祿,要是回不來……」
他停下腳步,收了笑容,「回不來就回不來吧,要是回不來,就替我刻個碑,就寫『此生無悔入軍營,來生還做子弟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