舸翁亭轉著手裡的玉扳指,道,「我要是沒記錯的話,我兄長曾於你有恩?」
「……確實如此。救身之恩,知遇之恩。」雲叔此時聽舸翁亭提到此事,莫名心中有些忐忑。
舸翁亭道,「那你覺得舸笛要是站在你面前,你當如何?」
「…………」雲叔心頭飛快地掠過各種可能性,最後還是謹慎道,「閣主何出此言?」
「有些好奇,」舸翁亭說話的速度有些緩慢,似乎真是困惑,「舸笛是殺了我兄長一家的兇手,可也是我兄長唯一的兒子。兄長於你有恩,自是與我感同身受。那你來說說,是報仇重要呢,還是讓他延續我大哥的血脈重要?」
雲叔:…………
偽善,噁心。
雲叔仿佛有一口血哽在喉頭,咬牙咽下一腔憤恨,想要吐一句「不知道」。可話還沒出口,就已經有拍馬屁的人上了。
「閣主大善!可那畜生不如的孽障必須要千刀萬剮,萬萬不可手軟!!」
「不錯,此人弒父殺母,還偷走咱們玄機閣天鑒匣的鑰匙,罪不可赦!」
舸泰周是個老實人,此時小小聲嘟囔了一句,「天鑒匣本就是人家家傳的。」
旁邊立刻有人喝道,「你說什麼?!」
「列位說得對!此等惡徒,決不可放過!」舸泰周立馬改口,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
舸翁亭聽罷,面有悲色,「不管怎麼說,那也是我侄兒。」
這句話出來,廳內立刻更加熱鬧,仿佛舸笛殺的是他們親爹親媽。一個個恨不得要舸笛割肉放血。
偌大的地方,居然只有兩三人還坐在原位上,三緘其口。舸翁亭的目光不動聲色地從這幾個沉默的人身上掃過,眸底有著幾分算寄。
此時突然有人闖進來道,「稟告閣主,後山洗鉛池發現了歹人蹤跡。」
雲叔聽到這話心中一跳,好險才壓住了沒露出別的神色。
下面有元老呵斥道,「只是有蹤跡便來報了,難道要我等去給你拿人嗎?」
「非是下屬不懂事。只是那人機巧術了得,我等實在是拿不下。擔心再這麼下去延誤了要事,方才來報。」
那人還要再呵斥,卻見舸翁亭站起身,「既然如此,那咱們便去那兒看看。」
既然閣主說去看看,那便沒有人敢推辭,眾人一同站起身,浩浩蕩蕩地往後山洗鉛池走。
洗鉛池實際上是後山的一個深不見底的天然水池,此處不見活水來源,卻一年四季都是清冽如初。
舸翁亭自然是走在最前面,後面是他的兩個心腹。
舸泰周這人膽小如鼠,卻不知怎的對雲叔信任得緊,一路上小媳婦兒似的非要貼著雲叔走,被趕了好幾次都趕不走。
眾人還沒近洗鉛池,尚在林間小路的時候,便見到前路上鋪了一地的血跡肉塊,活人都被切得七零八落,
之前稟報那人便指著前路道,「前方設了碎魂引絲,我等實在是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