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錯了,”歐陽逸卻搖頭,“我不恨你,你只是選擇了對自己最好的。跟著我,你得多挨十幾二十年的辛苦,但是嫁給慕少天,你一步就踏入了主流社會,再不用為了吃飯、穿衣、養孩子而辛苦奔波,正常人都會選擇,咱們易地而處,我不一定會比你做得更好。我也不恨慕少天,男人嘛,保護不了自己的女人,是因為他的力量不夠qiáng大,我沒有力量,是自己的原因,只能自己解決。”
“恩,既然這樣,就是現在沒我什麼事了,我走了。”涼夏又退後兩步,恍恍惚惚的走上了慕家的專用車道,她很想讓自己不去想,只是又有些控制不住。
是的,她接觸的“真相”和歐陽逸的並不相同,恩,並不全相同吧,因為至少起因相同,引導她入局的人相同。
當時,她看到歐陽逸和豆豆在一起,確實是傷心又失望,結果回到寢室,劉恩恩卻說歐陽逸接了一個案子,被人設計了,他做這一切,是和劉恩恩演的一場戲,希望不連累她。
當時涼夏還小,聽了劉恩恩的話幾乎是泣不成聲,恨不能為歐陽逸承擔起所有的事qíng,在她準備再去找歐陽逸說清楚自己的想法時,劉恩恩攔住了她。
“你想和他說什麼,你願意陪他一起共度難關,願意等他,等他坐牢出來,和他再續前緣?”劉恩恩冷笑連連,“涼夏,我不知道你是天真還是傻,你這麼跑去說這些話,和當年抽一個驕傲的男人耳光有什麼不同。我可以告訴你,如果就你這樣跑去,他不但不會感激你,反而會覺得在你面前永遠也抬不起頭,但一個男人對你愧疚的時候,就是你們的愛qíng變質死亡的時候了。”
“那我應該怎麼做,難道我什麼都不做,看著他陷到這樣的局面里,把前途都葬送了嗎?”涼夏當時很慌張,甚至忘記了,劉恩恩從來就不是她的朋友。
……
人的記憶有時候就是這麼奇怪,很多事qíng,想用力記住,但到了最後總會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忘記:有些事qíng,拼命想要忘記,但總會在即將遺忘的一刻,遇到一個熱鬧或一件事,拼命的提醒你記起。
如果不是慕家大宅里流淌出的樂僧和近乎無處不在的刺目的雪亮光線,涼夏想,她幾乎就要忍不住把那麼多年前的往事重又一樁樁、一件件的想起來了。
大宅前那片空曠的停車場上,今天居然停了不少車,粗粗的一眼看去,不知道的人會以為自己誤入了某個國際車展的豪華名車展場,。而慕家大宅客廳那巨大的落地玻璃窗里透著明亮的燈光,遠遠就看得見其間的觥籌jiāo錯,衣香鬢影。
涼夏 後知後覺的想起,今天原來是正月十五,一個萬家團圓的節日,這樣的熱鬧,除了慕少天回來之外,再不可能出現。
她的手忍不住就悄悄探進大衣口袋,那裡面有一張已經被她捏得有些皺的B超報告。說還是不說,這個本來不是問題的問題,她一路上問自己的次數已經太多了。慕少天是孩子的爸爸,是她最該也最想來分享這份喜悅的人,如果是今天之前,如果她沒有看到那樣的新聞,哪怕他把她這樣丟下的時間再久些,哪怕她獨自過完整個正月,她也根本不會猶豫,因為哪個時候,她至少可以確定,慕少天會很期待這個孩子的到來,就如同她一樣。
可是現在……她不知道了,她猶豫了,心中的悲傷和迷茫如同chūn天裡瘋長的野糙,漸漸的覆蓋了她的整個世界,她總忍不住會去想,慕少天這次可能是認真的,不是逢場作戲,不是一時的生理需要,而是認真的,想要離開了。
他要離開了,她卻發現自己懷孕,多古老的悲qíng故事版本,古往今來,多少男男女女之間的悲歡離合,總脫不了這樣的故事。過去看遮掩個的小說時她也哭過,哽咽難言,但是到了如今,真的到了自己頭上,她才發現,自己根本哭不出來,那種絕望和對未來的茫然,是已經讓人連流淚的力氣都消失了。
過去她不是沒有想過,有一天慕少天不要她的時候,她該怎麼辦?沒有一技之長,沒有在社會上錘鍊過,不年輕,甚至沒有力氣,這樣的她,一無所有,該如何生活?
答案是沒有答案,也許是很害怕,不敢多想。
她惟一想清楚的就只有一件事,一旦真的有那麼一天,她不能哀求,不能哭,設置不能留戀不舍,也不要孩子做她的籌碼,她要的就是最快的離開,去一個遠離慕少天存在的地方,這是她惟一還可以為自己保有的,一點點做人的尊嚴和活下去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