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前,言景回頭。
餐桌前的黛寧,捧著一個粉色陶瓷小碗,沖他笑得甜甜的。
言景便也忍不住笑了。
這段時間再糟糕的心情,都在今天這個好消息中化為烏有。他或許應該再試著相信她一次。
她或許是真的開始聽話,決定不再和趙嶼有牽扯,不然也不會同意和他訂婚。
言景這輩子顛沛流離,無人可依,無處可去,這是第一次,幸福離得那麼近,觸手可及。
他甚至沒法繼續冷著臉,眼底都是暖洋洋的笑意。
這個男人要的,從來都很少。
黛寧咬著湯勺,視線上移,眸光流轉。
樓上,紀恬靜靜看著這一切,手指握緊欄杆。見黛寧看自己,她一驚,鬆開手,恢復成弱不禁風的柔弱模樣,回房間去了。
紀家和言家聯姻的事,很快就在京市傳得沸沸揚揚。
阿拾得知以後,心驚膽戰,生怕趙爺會發瘋。畢竟他那天上門求娶,連安身立命的塢東寶礦都願意送出去,沒想到這才幾天,紀黛寧就要嫁給那個姓言的小子。
別人不知道,阿拾能不知道嗎?
那個言家小子,險些隕在趙爺手中。結果人沒死,成了情敵,還搶了女人。
跟了趙嶼那麼多年,阿拾知道他的改變。
曾經的趙嶼正直善良,眼底鋪就的是坦蕩的上進心。如今他眼瞳一片荒蕪,只是聽見紀黛寧這個名字時,會出現生氣。
他變得手段狠辣,變得心腸冷硬,變得疑神疑鬼神經質,連他的弟弟妹妹都怕他。
他像個冷靜的瘋子。
更像個可憐蟲。
知道黛寧即將訂婚那天晚上,趙嶼沒有下來吃飯,阿拾擔心他,悄悄上去看看。
七月的夜風吹進來,趙嶼站在落地窗前,一言不發,看著萬家燈火。
那一刻,阿拾突然從他身上,看到一種無力感。
這個男人,回不到過去,卻也看不見未來。他患得患失,靠安眠藥入睡,想抓緊,不惜變得卑鄙可憎。
他丟了自己,卻發現怎樣都不能得到紀黛寧的喜歡。人都會成長,可他長成了一個支離破碎的人。
刻入骨髓的無力感,只一眼,便讓阿拾都跟著心裡空落落的。
他心想,為什麼非得這樣呢。
如果大小姐願意和趙爺在一起,他一定會慢慢好起來的。他會重新變得細心溫和,正義包容。他那麼喜歡她,大小姐要什麼,趙爺都會送給她,她就是哄得他去死,趙爺想必也不會皺一下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