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这么阴,一会儿要下雨吧。”元林透过窗户打量天色,扭头瞥了眼宋季秋的书包,长舒一口气,“幸好你带伞了。”
最后一道清校铃声响起,放学的同学们汇聚成熙熙攘攘的人流,元林边迈开腿往外走边絮絮叨叨:“季秋,你是不是太累了,我跟你说,学习不要太拼,还是身体最重要,我们才高一……”
他明明已经毕业很多年,而且刚刚出了车祸……
宋季秋跟在元林身后,很多擦肩而过的同学同他微笑打招呼,最后一点飘在虚空的意识回归身体,他把记忆里的名字和熟悉的面庞一一对应,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心,掌纹清晰干净,还没有伤疤。
他重生了。
容城的初夏总与变幻莫测的雨相伴,傍晚的风湿漉漉的,隐约有下雨的迹象,等走到教学楼的最底层,几滴雨滴已经啪嗒掉在地上溅起小圆点,元林拍了拍宋季秋的肩膀:“我先走了啊,我妈赶着要让我回家,又来一通电话催了。”
宋季秋点点头,和他挥手告别,撑开伞走进雨里。
他死时也是这样的雨天,一辆重型机车嗡鸣朝人群方向驶来,路滑制动长,驾驶人把控不住方向。他费劲力气推开附近坐轮椅的老人家,遭遇车祸死亡。
容城一中以财大气粗而闻名,当初建校时校方特意找政府批了一大块地皮,除了校园内,外面一大片巷陌也被划进学校的范围内,不允许外来车辆进入。所以高中时,宋季秋走出校门还要再走很长一段距离才能够坐上自家的车回家。
巷子七拐八拐,组合搭配起来有许多种走法,但宋季秋这人比较无聊,基本上选定了一条线路就不会更改。
一阵嘈杂的撞击声和慌乱的脚步声隔着石墙传到耳边,宋季秋恍然想起,高中时偶尔有血气方刚的少年在巷子里约架,只不过这些事情和当时的他不在同一个世界,他没有接触过。
头顶的雨水越来越大,在黑色伞布上噼里啪啦,他犹豫片刻,拐了个弯停住脚步,转头望了一眼。
下一秒全世界都安静了。
巷子昏暗,纵深又狭窄,靠着个身影,黑色帽衫,眼角唇边带着伤疤,见到来人微微抬起眼皮扫了一下又垂下,整个人快要融进暮色里。
“许嘉平……”他呢喃那个少年的名字。
宋季秋和许嘉平的渊源源于一场荒诞的闹剧。宋季秋初一那年,突然被宋家告知他和许嘉平被抱错了。
他是真少爷,许嘉平是假少爷。
兵荒马乱之中各自回归原位。一夜之间,世界天翻地覆,中考后他们上了同一个高中,学生时代却继续没有交集。
临近高三,许嘉平忽然辍学不见音讯,再相见,他已经成为容城名利场的座上宾,被各家势力忌惮。从身边人的只言片语抑或擦肩而过的瞬间中,偶然窥见他的声色犬马。
他们从那时才真正开始相识。
许嘉平一手教会他如何操盘,步步为营;笑眯眯地看他一时不察踩进对家的陷阱,再伸手拉他一把逆转局势。
尔虞我诈,明争暗斗,翻云覆雨。
宋季秋在商场中摸爬滚打学会的,全由许嘉平教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