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種水稻,得先育秧,這邊的農戶人家習慣直接在田裡進行秧苗的培育,待秧苗長到一定程度,再挑選植株健壯的秧苗來插秧。
不管育秧還是插秧,都要把田地整好。家裡養了牛的,就用牛來犁地,沒養牛的但勞動力富足的人家則採取人拉犁的辦法,速度比牛犁地稍慢,也比較辛苦些。
牛的價錢不便宜,村里也不是家家戶戶都養得起牛,這時候家裡兄弟多的好處就體現出來了。鐵犁笨重前頭要人使勁往前拉著走,後面得有人扶著使勁往前推,一個人根本就干不過來。後頭插秧除草收割打穀子等等都需要人幫襯,所以人們才說在農家,如果沒有兄弟幫襯,一個人是很難幹事的。
常盛只有一個人,普通的犁他用不了,他給自己做了一個單人操作的手拉犁。雖然翻地的範圍比不上一般的鐵犁,可他又不急,來回跑多幾趟就是了。
白圖圖乖乖地趴在田埂上曬太陽,可大花就不像他這般老實了。
眼下正是春回大地桃紅柳綠之際,田野里大片大片的野花綻放,白的像雪,粉的像霞,熱熱鬧鬧地鋪了一地。有翅膀嫩黃的蝴蝶在花草間流連,大花兩眼放光地盯著那些小東西,等蝴蝶飛低一點立馬跳起來一爪子揮過去,上撲下跳地玩得不亦樂乎,白圖圖很是見識了一番它在空中撲騰的各種英姿。
抓個蝴蝶都能這麼高興,像個小孩兒似的,捉蝴蝶有那麼好玩嗎?白圖圖看大花靈活地在花叢間鬧騰,也有點想去玩,可一回頭看到常盛,那股子被大花帶起來的興奮就淡了。
藍天白雲之下,被化分成大小不一的方格子形狀的水田像一面面小鏡子,小鏡子上人影晃動。眼下正是農忙,農戶人家所有的勞動力都下地忙活,就連年幼的孩童也會幫襯家裡,幫忙打草或是放牛餵鴨子。
那小鏡子裡趕牛的、拉犁的,鋤地的,人影三兩,可唯獨眼前的鏡子裡只有一個人影。
身材高大的男人正背對著他拉犁,跟附近幹得熱火朝天的村人比起來,顯得形單影隻,孤苦伶仃。
一種感同身受的悲涼湧上白圖圖心頭。
記不清多少個日月他隻身一兔瑟瑟發抖地躲在洞裡,失去親人的悲傷、對未來的恐慌及被壞妖盯上的毛骨悚然像突然崩落的巨石一樣壓得他喘不過氣。
他哪裡都不敢去,哪裡都覺得不安全,實在餓得受不了了才心驚膽戰地爬出洞口啃兩口野草,一有風吹草動立馬躥回洞裡。
這種情況持續了很久,久到他適應了在黑暗中也能躲過壞妖的追鋪、懂得識別對方有沒有惡意和在陌生的壞境也能頑強地存活。
可他依然不喜歡孤獨,不喜歡被黑夜侵襲時,自己孤零零地呆在靜得落針可聞的方寸之地。
他這麼努力地想變成人也只不過是羨慕人的生活。他喜歡那種煙火氣,喜歡熱熱鬧鬧地過日子,但自成精這麼多年來,他還是孤身一兔。
他是妖精,按理說應該找同樣身為妖精的動植物做朋友,但他是一隻連人型都沒能變化出來的兔子精,沒用又膽小誰都瞧不上,而接近他的都是覬覦他內丹的壞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