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鐵尺摘下皮帽子攬住幾個孩子,流下了兩行眼淚,「都怪舅舅啊,自從去了林廠,好幾年沒回來。沒想到你們爸媽就出事了!」
幾個孩子剛剛才哭過,這時又跟著舅舅哭了起來。
魯盼兒見舅舅的帽子上還掛著些許白霜,抹了眼淚去倒熱水,「舅舅,到炕上坐著暖和暖和,我就去做飯。」
舅舅只在炕沿邊兒坐下,卻一把拉住魯盼兒,「不用做飯,我一會兒就走。」
「這麼遠的路,舅舅怎麼也要住幾天才能走啊!」
「我是出來給林廠辦事的,」舅舅說著,就把身上背著那隻帆布大挎包打開,從裡面拿出了四盒午餐肉罐頭、四盒水果罐頭,十把掛麵,一大包炒松子,還有一疊十元錢放在桌上,人已經站起來,將皮帽子重新戴在頭上,「舅舅看過你們就回去了。」
躍進幾個不知道,但魯盼兒隱約聽過幾句,姥爺年輕時在省城開裁縫鋪子,解放後因為成分不好就回了老家前進公社。後來姥爺姥姥沒了,舅舅在老家生計更艱難,只得去了北邊。
舅舅之所以不與家裡時常來往,一是因為路途遙遠,再就是擔心他的身份會影響爸爸媽媽,而爸爸媽媽也很少在孩子面前提到姥爺姥姥和舅舅他們。
前一段時間魯盼兒收到舅舅的信,才明白其實媽一直挺惦記舅舅,而舅舅也惦記媽媽,便回信把家裡的情況說了。不過,她怎麼也沒想到舅舅會在大年三十的時候過來,還帶了這麼多錢和東西。
「舅舅,東西我們收下了,錢你還是拿回去吧,」魯盼兒就將那一疊錢重新遞給舅舅,「家裡有撫恤金;我還當了民辦老師,有工資;還有,放假之後我給鄉親們做衣服也掙了一百多元,家裡不缺錢。」
「你會做衣服?」
「會一點兒,」魯盼兒就指著自己的衣服說:「這就是我自己做的。」
舅舅又上下看了看,「還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你沒真正學過裁縫就敢給人家做衣服——不過式樣還挺好看的。」
「式樣是書上的,」魯盼兒早聽說舅舅學了家傳的裁縫手藝,不過她倒不膽怯,「我雖然沒有正式拜過師,但買了裁剪的書,書上有圖,有計算公式,我都能看得懂,學起來還不難。」
豐美就說:「不只是我們隊,整個紅旗公社都有許多人來找姐姐做衣服,新娘子都要穿姐姐做的紅燈芯絨娃娃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