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宋春妮讓出小路,從一旁向自己的東廂走去。到了東廂房門前,卻又遲疑了一下,重新轉了回去。
萬紅英是個不講理的人,婆婆一個人定然要吃虧!
果然,這時候萬紅英尖利的聲音已經傳了出來,「我們結婚,禮錢當然要分我們一半兒!」
說起錢,陳嬸兒也生氣,「建軍不給家裡郵錢也算了,你們結婚的東西全是家裡準備,被褥、酒席、家具……就是糖和瓜子你也沒買一顆,現在倒來要禮錢了!」
「我為什麼不要?」萬紅英理直氣壯,「我們不結婚,你能收到禮錢嗎?」
萬紅英還真能講歪理,可陳嬸兒卻不是能被她歪理壓住的人,就生氣地問:「你從小也在農村長大,難道不知道禮錢要還的嗎?」人情自然是你來我往的,再者,「辦喜事兒花的錢比禮錢只少十幾塊……」
「你還人情,花了多少錢跟我有什麼關係?」萬紅英哼了一聲,打斷了婆婆的話,她要錢是一方面,更主要的就是心裡不痛快,恨不得與陳家所有人都打上架,鬧個天翻地覆,「還有,過去建軍一直給家裡郵錢,你給別人的禮錢豈不是用過建軍的錢?」
當年就是吳隊長也沒能將自己怎麼樣,可是新娶進門的大兒媳婦卻把陳嬸兒氣得渾身抖了起來,「我們一直沒有分家,建軍也沒結婚,兒子給娘錢還不是天經地義——你家裡人怎麼教你的?人總得講道理呀!」
萬紅英就等著這樣的時候,立即翻了臉,「我就知道你們家嫌棄我,不就是因為我伯父不當縣長了!我爸不當公社書記了!」
「看我們家有權時就來百般討好,知道我家沒權了立即就要分手,你怎麼教孩子的?」
「你這麼大歲數了,竟好意思問我?」萬紅英站在屋子中間,叉著腰,居高臨下輕蔑地看著坐在炕上的陳嬸兒,「要麼我們就把九隊的隊長和社員都找來,讓大家評判一下,誰家更不講道理,誰家更沒家教,誰家更不要臉?」
雖然萬家不行了,可是萬紅英也失去了過去的許多光榮,但是她從沒把陳家放在眼裡!陳家最有本事的陳建軍已經被自己捏在了手心,其餘的人更算不得什麼!婆婆自以為精明,其實沒什麼難挾制的!
農村人家,多半是婆婆當家作主,但媳婦在家裡占上風的也不是沒有,自己就要說了算!
陳嬸兒一向覺得自己是個體面人,說話、行事向來得人尊重,現在卻被萬紅英幾句話問得反駁不了——一則建軍的確有愧於人,再則自己總要臉面,總不能什麼也不顧地與大兒媳婦吵起來。
那可要被九隊的社員們笑話的呀。
她便在萬紅英的目光下縮了縮,「別嚷了,有事兒好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