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南安太妃回来,探春眼泪滚滚而下。
凤姐瞧着可怜,走过来安慰道:“三妹妹,你心里想开些罢。”
探春虽有无数眼泪,当着王夫人和南安王府留下来的教习嬷嬷,却不敢哭出声来,她忍住伤痛道:“我是无妨,多谢嫂子劝导。”
王夫人叹道:“三丫头,这是你的命,你的命好,有造化。”
探春站起身,低头应是。
王夫人看了她一眼,道:“你快回房歇息罢,打发人送帖子,接了你旧日的姐妹们过来,总要好生辞别一回,早些见了早些别过,也不知道南安太妃几时打发人来接你。这件事一会子我打发你二嫂子帮衬你,好歹临走前都见一见。”
及至回到东院,探春便先回房。
彼时阖府皆知此事,侍书忍不住痛哭道:“我的姑娘,何以如此命苦?”
探春拿着手帕掩面,亦是伏案痛哭不已。
翠墨在门外看着,侍书方道:“这是怎么说?早知今日,当初就该听林姑娘的话,求老太太做主给姑娘相看一个人家,也不必有今日之灾。”她们是探春的贴身丫头,必然是要跟着探春一同和亲,从此远离家乡父母,侍书焉能不急不恨。
探春哽咽道:“什么灾?什么难?都是我的命。”
侍书道:“怎么非得姑娘去和亲?南安王府不是有郡主吗?太太就那样狠心?”
探春听了这话,忙过来掩住她口,然后拭泪道:“傻丫头,你跟了这么多年,怎么还不明白?太太能做什么主?这件事,本就是南安王府以势压人,容不得咱们拒绝,其中定然也有老爷之意,不然太太是不会答应的。”
侍书大吃一惊,低声道:“太太还罢了,到底隔着一层肚皮,只是老爷怎么狠心如此?”
探春回转过身,慢慢走到窗前,望着天边变化无常的流云,苦笑一声,低声道:“府里一年不如一年,自从分家之后,两房嫌隙日深,咱们家更是寅吃卯粮,只拿银子撑着架子罢了。舅舅死了,薛家败了,咱们家也如江河日下,连区区一个贾雨村都能污蔑咱们,可见比不得从前了,这回我替代南安郡主和亲,咱们家凭空便多了南安郡王府的靠山。”
自己替代南安郡主远嫁和亲,等到南安郡王回来,南安王府便会对父母另眼相待,他们不必忍受贾母去世后大房的宰割,贾政年底出孝,定然也能谋个好缺。探春明白,自己家只剩下一个空架子,若想长久,只得如此。只是,不知道又能换来多少长久的富贵。
侍书跟随探春日久,自然明白探春的意思,泣道:“那也不能拿着姑娘去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