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愈加感到荣国府已是日落西山之势,偏生他们还一无所觉,自认宫中有娘娘做主,富贵长久,周鸿进来时见黛玉声色不比往时,到她跟前一看,双目微红,皱眉道:“好好的谁惹你生气了?跟我说,我给你出气去。”
黛玉忙道:“谁敢欺负我呢?只是听说了些事儿,心里难受。”
周鸿问是何事,待听得黛玉说完,也觉得实在是巧,道:“你不必自责,他们做出这些事情来与你有什么相干?他们个个不知悔改,反是你满怀愧疚。”
黛玉道:“我岂能不愧疚,一个是我舅舅,一个是我先前的老师。”
周鸿淡淡一笑,道:“你若知道其他事,只怕还愧疚不来呢。”
黛玉道:“不必告诉我,我也能猜测得到。我只可怜外祖母这么大年纪了,偏偏子孙竟然如此胡作非为,按着骨肉亲情,我心里不愿他们出事,可是说到国法,说到是非黑白,却知道报应不爽,即便他们获罪也是罪有应得。这心里,就跟煎了药似的。”
周鸿劝道:“你既然明白,就该对自己好些。”
黛玉靠在他身上,叹道:“人都说聪明人过得苦,我虽算不得聪明人,何以也如此呢?”
周鸿闻言一笑,道:“你若不是聪明人,世间都是糊涂虫了。快别想这些了,横竖车到山前必有路,到那时再说罢。”
黛玉却摇头道:“若不知还罢了,既知道了,好歹得防患于未然才是。”
周鸿伸手揽着她道:“你倒来说说,你本不姓贾,姓林,又是我周家之妇,你说的话,他们家谁能听得进去?”
黛玉抬头横他一眼,忍不住有些沮丧,周鸿说的话也的确十分有理。
周鸿不觉莞尔。
卸妆宽衣歇息之时,黛玉忽然道:“咱们那些东西带进京城,当真要大张旗鼓?我只恨让外祖母心里难过,好歹别让外祖母没了这脸面。”
周鸿却有些为难,道:“圣人发了话,可如何是好?”
黛玉哼了一声,道:“就知道圣人想叫世人皆知,明儿料理外祖母家,大快人心,圣人自己得了名声,仍是仁君。”
周鸿失笑,夫妻私语自然不会外传,也认为黛玉说得有理。
既然黛玉顾忌荣国府,周鸿便知道自己须得另设他法,第二日同赵云商议。
赵云听完,笑道:“我倒觉得尊夫人一定有了主意,只是不肯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