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雁毕竟不懂宝玉,即便是别人死了或是出嫁,都要伤感生病一回,何况黛玉乎?她以为宝玉只剩知己兄妹之情,却哪知宝玉自己也懵懵懂懂,直到黛玉出嫁前夕方豁然开朗。
袭人在旁边听着看着,插口道:“阿弥陀佛,好容易醒了,这都几天了,一点东西都没吃,快些进点粥罢。”说着,忙叫人送上早已炖着的粥。
宝玉不理她,只盯着雪雁,道:“让雪雁端来。”
袭人看向雪雁时,见她被宝玉拉着,便道:“你拉着她呢,怎么接碗?”
宝玉方松了手,雪雁心里不愿,但看着众人巴巴儿地看着自己,全然都是赶紧哄着宝玉用粥之意,只得接了粥碗,轻轻吹得不烫了,方送到宝玉跟前。
宝玉端过来三五口就喝完了,将粥碗递给袭人,又拉着雪雁死死不放,笑道:“你在这里,林妹妹就走不成了。好好的女儿家,嫁人做什么?偏是为了追逐名利的禄蠹,哪里配得上你们七个人的清净洁白,还是家里的好,林妹妹既回来了,便别再离开了。”
雪雁听他说话,似明白,又似糊涂,心知他就是这样的毛病,只得道:“我这会子不走,二爷好生歇着罢,等会子我们姑娘来了,你这副模样像什么?”
宝玉一听,果然躺回床上,合目安睡,只是手里不松。
众人见他睡下,片刻间便睡熟了,忙给他盖上锦被,然后出来禀告王夫人,王夫人进来看了一回,见雪雁正轻轻将手从宝玉手里抽回来,神色略缓,只留袭人麝月秋纹三个看着宝玉,命其他人等一概出去,免得打扰宝玉安睡。
雪雁同众人一齐出来,只听王夫人道:“你说了什么,宝玉就醒了?”
雪雁一怔,忙笑道:“哪里说了什么?二爷见了我自己就醒了,我料想二爷是不舍姐妹情分,心里伤感,便病了,见了我便以为姑娘还未出阁,仍在家中姐妹相伴。正如姨太太说的,真真是实心实意,若我们姑娘和姑爷知道了,也感激二爷记挂着的姐妹之情。”
既然她们喜欢这么说,自己不妨就顺着说姐妹之情,遮掩过去,免得坏了黛玉的名声。
王夫人点了点头,目露赞许,叹道:“宝玉这么个性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改。”
雪雁闻言不语。
宝玉既病,王夫人寸步不离,午间也在这里吃饭,饭后黛玉和周鸿联袂而至,早已先打发人说了一声,钗云探等避开,闻得宝玉熟睡,便不进内室,只对袭人道:“好生照料二哥哥,明儿二哥哥醒了,就说我今儿回来了,恐扰二哥哥,就不叫醒二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