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忙命平儿接了,又让座倒茶,道:“我正说府里艰难,连好人参也没有,吃了几个月的药也没见好转,正要打发人去买,没想到你们送来了。”
黛玉在椅子上坐了,问道:“琏二嫂子身上可好些了?这都有半年了,该有起色才是。”
平儿道:“姑娘快劝劝我们奶奶,不知说了多少回,正经养好身子,什么事儿管不得?非得在病中放不下那些事,弄得身上缠绵不愈,连大夫都说不能劳心劳力,奶奶只不听。”
凤姐忙道:“你听她胡说,我已经好了些,只是府里忙乱,看不过眼,挣扎着筹措一回。”
望着凤姐黄黄的脸儿,明显失于调养,黛玉想起贾琏在外面停妻再娶一事,心生烦闷,道:“要我说,你就是太要强了些,所谓过刚易折,刚柔并济才是上策,你何必不顾自身,去要那个强?你就是管了,又能管多少?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大嫂子和三丫头也管得住。好容易养了一个成型的哥儿就这么没了,你不想想你图什么?你性子要强不在意,难道琏二哥哥到了快三十岁,眼下无子承嗣,当真就不在意?”
凤姐不及听完,脸上的颜色瞬间变了。
平儿滴泪道:“林姑娘说的才是金玉良言呢,奶奶好歹听一听,二爷那性子,奶奶又不是不知,近日常常不回来,只说在东府里议事,咱们都在里头,谁知道真假?”
凤姐想到贾琏的脾性,双眉一竖,怒道:“难道他做了什么不成?”
平儿忙道:“这倒没听说,奶奶这几个月病着,我也不大出门,哪里知道。只是觉得咱们那位二爷,难保不会做出什么对不住奶奶的事情来。”
看见凤姐若有所思,黛玉说道:“咱们好了一场,我才来劝你,若是别人,我才不多事呢,你觉得我说的不是,千万别怪我。”
凤姐忙笑道:“妹妹真心为我,我若怪妹妹,我算什么人了?只是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这些,我一时反应不过来,然而心里着实感激妹妹。”她本是个精明女子,虽然依旧一意孤行,但是却不会将黛玉对她的好处拒之门外。
黛玉忍不住道:“你若听得进去,倒不妨听我再说几句。”
凤姐笑道:“妹妹只管说。”
黛玉道:“一是你放下手头之事,万事不管,好生调理身子,虽说你着实亏损了些,可是趁此机会调理,一二年后未尝不会痊愈,到时候生个哥儿,比什么都强,你可千万别本末倒置了,你光管家敛财,明儿只给巧姐做嫁妆不成?”
凤姐脸色微微一变,无子着实是她心中之痛,哪里经得起黛玉将后果展于她眼前?
然而黛玉和凤姐相处,素来都是言行无忌,不比别人说几句话也要掂量再三吞吞吐吐的,故而叹了一口气,道:“第二件事,上回我早已说过,你好歹停手,就算不能赎了先前的冤孽,多早晚也算是积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