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老爺道:「孩子。你身上……這些年,你身上感覺怎麼樣?」
「我身上?」李霑對話題的生硬轉折感到猝不及防,「我身上很好啊,幼時曾經有一段時間體弱多病,一場大病下來落下了病根,從此家父家母就不再強求我習武了。後來雖然不十分強健,倒也沒什麼災殃,您為何突然問起這個?」
「一場大病?」邵老爺反問道。
「是的。」
邵老爺突然意味不明地笑起來:「他們是這樣和你說的……也好,也好。焉知非福啊。」
他看向廳內一角,道:「焉知非福。」
楊晏初看向任歌行,兩人四目相對,他朝任歌行眨了眨眼,表示疑惑。
這和你跟我說的不一樣啊?
不是說李家宅心仁厚,只是對孩子過於寵溺才導致李霑不能習武嗎?
為什麼在這位邵老爺嘴裡完全不是那回事呢?
任歌行微微地對他搖了搖頭。
後來邵老爺沒有再提其他,只留了三人吃了頓飯,走的時候,送三人直送到大門口。上午的陽光很清亮,空氣里的熱度還沒有擴散,老者花白的頭髮在光下顯得尤其稀薄,隨著微風輕輕顫抖。
三人躬身一禮告辭,轉身離開,邵老爺看著他們漸漸變遠的背影,突然喊了一聲:「任大俠!」
任歌行心下奇怪:「邵老爺何事吩咐?」
邵老爺屏退了小廝攙扶,自己走過來,一身藍青色的湖緞錦衣,背著手,走得快了,單手背在身後,讓人有一種他穿著道袍的錯覺。
邵老爺獨自走到他們跟前,開口時帶著些微微的喘,他低聲道:「任大俠打算何時離開兗州?」
任歌行答道:「本想今日就動身。」
邵老爺抬起頭,那是第一次任歌行覺得他的眼神渾濁而年邁。
他道:「快走。兗州城要變天了。」
任歌行墨色飽滿的眉目沉靜如水,他微微頷首,道:「多謝您提點。」
三人沉默了一路,待到邵府已經遠得看不見了,任歌行道:「還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