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間在藥人谷被強制試藥的記憶紛至沓來,楊晏初不再躲避,沉潛在識海中,仔細辨別這陣眩暈帶給他的種種熟悉的感覺。
半晌,楊晏初擦了擦嘴,低聲道:「是徒離憂。」
裴寄客道:「徒離憂?這姓江的對自己下這麼狠的手,還是江知北逼著他這麼幹的?」
楊晏初頹然地坐了下去,雙手抱住任歌行,道:「秋月。」
邵秋月趕忙應道:「我在。」
楊晏初道:「我想見見邵老爺。」
邵秋月忙道:「好,好。」
邵府門前只剩鬼手和楊晏初二人。裴寄客負手而立,道:「你打算怎麼辦?」
「我不知道,」楊晏初把任歌行抱得更緊,親了親他緊蹙的眉,抹去他臉上斑駁血跡,任歌行面色不再那麼青白慘澹,呼吸心跳也恢復了正常,面色卻仍然痛苦不堪,那麼高的身量,此時窩在他懷裡,像個受盡委屈的孩子,楊晏初輕聲道,「我只知道我決不會讓他這樣難受。」
哪怕流干他全身的血。
裴寄客嘆道:「你是為他瘋魔了。」
楊晏初突然道:「你如何了?」
「我?這時候你還有心來問問我,我還真是挺欣慰的,」裴寄客笑道,「我如何不重要,只是內子為了我做了不少傻事,真是個痴人……罷了,」裴寄客轉身道,「告訴你任大哥,他日若與鳳袖狹路相逢,看在今日之事的份上,放他一馬,莫太追究。」
楊晏初看著他的背影,心頭忽然浮現出一個強烈的預感——
裴寄客真的已經時日無多。
邵老爺被從凳子上解下來的時候鬍子都快氣飛了:「我打不死你個小兔崽子!你敢綁你親爹,你敢對你親爹動手,你好大的膽子!」
邵秋月就知道要挨罵,低著頭也不吱聲,邵老爺雖然余怒未消,但是到底終於看見女兒全須全尾地親自進來給他鬆綁,只覺得剩下的都不重要了,一腔焦急和怒火到底沒頭沒尾地熄了火,只道:「怎麼樣了?」
邵秋月蹲在凳子旁邊給綁了半宿的親爹按摩腿腳肩胛麻木的肌肉:「尉遲牧野死了,任大哥中毒暈過去了,嫂……楊少俠……我不知道他怎麼了,他有點……我有點怕,他說要見你。」
邵老爺鬆了口氣,道:「死了就好,死了就好……中了什麼毒?怎麼好端端地還中毒了?」
「就……有個人,我也不認識,剖開了尉遲的心肝,然後任大哥就中毒了,」邵秋月皺眉道,「好像叫什麼……什麼離憂。」
邵老爺突然瞪圓了眼睛:「徒離憂?」
邵秋月道:「對,是叫這個名字。這什麼東西?」